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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入園,欲竊桃李乎?”聲音仿佛從雲端飛來,飄渺而清晰。

玄奇向天遙遙拱手,“二人同來,去天之惡。”

“天,何所惡?”

玄奇短劍前伸,“天惡不義,天正不義。”

“順天之意何為?”

玄奇雙手做環抱狀:“兼愛非攻。”

玄奇話音落點,遙見白岩頂尖伸出一麵黑色小旗向山中一蕩:“白卡,過——”

腳步匆匆,二人走得三裏之遙,便見白岩褪成了灰色山石,棧道也走到了盡頭。接下來是一條羊腸小道伸向前麵的山腰。孝公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前麵還有黃卡紅卡麼?”玄奇咯咯笑道:“沒有了。翻過這個山頭,你就能看見總院了。”孝公揶揄笑道:“老墨子真是古怪,拿墨家經書做暗語,打定主意不和外人交往?”玄奇笑道:“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也是逼出來的。墨家樹敵甚多,且都是以國為敵。各國斥候收買遊俠,經常費盡心機要打進墨家,防備不嚴,墨家焉能長期生存?這暗語非但全是墨家經典,而且三天一換。不精通《墨子》,寸步難行,棧道上到處都有截殺機關。等閑一支大軍也攻不進來呢。”

孝公喟然一歎,“老墨子威加諸侯,可謂天下學霸矣!”

玄奇笑道:“也許這就是強者本色。人強則驕,國強則霸,學強則橫。老孟子罵遍天下,還不是自恃顯學?你將來也一樣,秦國強了,你不霸道?”

孝公笑了,“霸道?但願來得及。”

“你,不怕麼?”玄奇明亮的眼睛盯著秦孝公。

“怕甚?”孝公驚訝。

“翻過山就到總院了。墨家素來講究誅暴不問心,此去實在吉凶難料……”

孝公坦然笑道:“小妹,你比我更危險。帶我進山,你已經是墨家叛逆,我更擔心你有不測之禍呢。”

“大哥!”玄奇脫口而出,猛然抱住孝公,“我不怕。能和你生死與共,此生足矣。”

孝公攬著玄奇顫抖的肩膀,眼前浮現出那個多雪三月五玄莊門外的誓言,輕聲念道:“不移,不易,不離,不棄。”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玄奇一臉滿足的笑容。

峽穀中漸漸幽暗。倆人快步走出羊腸小道時,眼前卻豁然開朗——四麵奇峰夾著一片綠森森的穀地,夕陽正掛在西邊山尖,山峰林海一片金黃。正北麵最大山峰的半山腰處,遙遙可見一片金碧輝煌的屋頂巍然矗立,滿山綠樹中露出斷斷續續的灰色石牆。一座箭樓佇立在灰牆南段,雖然比不上城池箭樓的規模,但建在這荒絕險峻的大山之中,卻顯得分外雄峻。

突然,一聲淒厲的長嚎響徹山穀,似哭非哭,充滿絕望與憤怒。二人同時一驚,疾步衝上高處山頭,舉目四顧,不禁失色——隻見箭樓外的一片空地上,一個黑衣大漢被粗壯的鐵索拴在一塊大石柱上,手中握一柄鐵耒在挖地。石柱旁邊,一隻穿著紅褂子的大黑猴子拿著一支長長的藤條,不斷抽打黑衣壯漢。黑大漢不顧抽打,隻是拄著鐵耒遙望山外,不斷的淒厲長嚎!

“堂堂墨家,如何這般慘無人道?”秦孝公麵色陰沉。

玄奇驚訝道:“難道有了叛逆不成?別急,等他們回去了再走。”

城堡前一陣人聲喧鬧,一群黑衣白衣的墨家弟子肩扛手提著鐵耒、鐵鏟、大鋸,從東邊山道上走下。另一群少年男女則挎著竹藍,拿著藥鋤,從西邊山道上走下。將近城堡箭樓,東邊弟子中有人高喊:“誰唱支歌兒消消乏了?”

“大師兄,禽滑厘!唱——”西邊的少年弟子們雀躍歡呼起來。

隻聽人群中一人高聲笑道:“還是,鄧陵子唱吧。”

“不!兩個師兄都要唱——!”少年弟子們笑著叫著。

“唱吧,平日裏難得聽到兩位歌聲,讓小弟妹們高興高興吧。”東邊有個渾厚的聲音為少年子弟幫陣,引來一片歡呼。

隻聽一聲咳嗽,渾厚悠長的歌聲便響徹山穀:立德立言須立身生逢亂世要正心刀兵四起說利害人欲橫流莫沉淪一片和聲在山穀中回蕩,“人欲橫流莫沉淪,莫沉淪……”

又有蒼涼激越的歌聲接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