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少年道:“如此則不誤師兄大事。我明日便可來拜見老師。”

龐涓擺擺手道:“稍等兩日。這位軍務司馬是個幹才,原在公叔丞相府做中庶子,他已經答應做我的軍務司馬,我明天就要押他來任事。等他安於職事了,你再隨他修習不遲。”

布衣少年笑道:“當官還要押來,豈非咄咄怪事?”

龐涓冷冷一笑:“你久在山中,豈知人世複雜?此人假托受聘於一家大商,意在逃脫我的掌握,我豈能被此等小伎倆蒙蔽?”

“師兄洞察人世,小師弟又長見識了。”

“你有此悟性,甚好。今日到此,三日後你再來吧。”龐涓一副師長口吻。

布衣少年拱手道別,飄然而去。

玄奇到得大街,心中很是高興。她利用鬼穀子大師送給爺爺的骨笛和對鬼門規矩的了解,從龐涓口中片刻便搞清了兩個疑團。按照規矩,龐涓不會問她的姓名和住所,因為那骨笛和骨笛樂音是任何人也偽造不來的。對龐涓的欺騙,玄奇絲毫沒有歉意。因為龐涓自做了魏國上將軍,便四處殺伐,早已經列為她們團體的必殺對象,隻是因為他戒備森嚴常在軍中一時無從得手罷了。她們設在安邑城的莫穀客棧,有一半原因就是對準龐涓的。目下的困惑是,韓國已經有暴政變法的跡象,魏國又要發動攻打韓國的不義之戰,是兩惡相鬥?還是幫助韓國抵禦災難?玄奇一下子想不清楚。

第六章 衛鞅入秦神秘客棧的布衣少年(3)

回到莫穀客棧,玄奇決意將警報先送回總院,讓老師和總院巨子判定如何處置。她寫好密簡,捆紮停當,裝進銅管用蠟印封好,喚來客棧掌事的微子,吩咐他快馬兼程直送神農大山總院。這“微子”,是團體最底層頭目的稱謂,相對於團體最高層的“巨子”,中間尚有“大子”“中子”“分子”幾層。在外人員不管地位多高,隻要住在團體所設的據點內,向上傳遞消息和就地采取行動,就必須通過各層掌事的“子”來完成。而這些“子”及其所轄學生弟子,絕對不得過問傳遞內容和行動目標,隻許忠實的快速傳遞和達到行動目標。

莫穀微子接過玄奇的密件銅管,立即行動。此時本已三更,尋常人等自然出不得這高峻的城堡。然則他們這“客棧”在城牆根的小街上已經秘密經營多年,早已做好在任何情況下出城的準備。隻見客棧大門無聲滑開,三名黑衣漢子站在門廳,在黑暗中用勁力極大的弩弓“颼颼颼”射出一串短箭,城牆上的風燈立即熄滅。一個黑衣漢子便迅疾衝過門前小街來到城牆下,用特製的手鑿與腳刺靈敏快速的攀上城頭。刹那之間,城頭傳來一聲貓頭鷹鳴叫,莫穀客棧的大門便無聲的關閉了。這說明,那個信使已經縋城而出,騎上城外接應的快馬走了。

玄奇自然知道,這一切都不會有任何障礙。目下她在想另外一件事,衛鞅的真相究竟如何?不查明真相,不可能決定是暗中幫助還是示以懲罰。洞香春傳聞肯定事出有因,然則龐涓為何又堅決不信?明日強押衛鞅,若衛鞅被抓到上將軍府,又當如何?看龐涓那陰冷的笑容,諒來衛鞅若不屈服定是凶多吉少。衛鞅若真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為何又要拒絕做軍務司馬?對於一個布衣士子,相當於中大夫的官職難道還抵不上一個商家總事?況且這是魏國的軍務司馬,官俸比其他國家高出幾倍,再說也還有建功立業一伸誌向的機會。既然如此,他為何要逃官而就商?啊!對了……玄奇心中猛然一道閃亮,翻身坐起,決定即刻出城。

玄奇喚來莫穀微子,簡約的向他說明了獨自行動的原因,約定了明日接應的方法,便牽馬出了客棧向城門而來。她有龐涓給的出入上將軍府的令牌,此時便做了最好的用場。懵懵懂懂的守門軍士看見上將軍府的令牌,便忙不迭開了小城門讓她出城。出得城來,打馬一鞭,便向靈山十巫峰的公叔痤陵園疾馳而來。

將近四更時分,公叔陵園一片漆黑,惟有衛鞅的石屋亮著燈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