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之下,申不害決然離開稷下學宮,又開始了於名山大川尋訪世外高人的遊曆。

一次,在楚國的神農大山尋訪墨子不遇,卻遇見了從山中出來的百裏老人。兩人在鬆間泉水旁的大石上擺開幹肉醇酒閑談,越談越深,竟是兩晝夜風餐露宿不忍離去。百裏老人的高遠散淡,使申不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新愉悅。申不害的鋒銳無匹,也使老百裏感到了勇猛精進的活力。老百裏對申不害的求仕受挫做了拆解,說他“殺氣與詭秘皆存,人輒懷畏懼之心”;要一展報複,便須得“依法為進,以術為用。術,可用不可道”。申不害聽得仰天大笑了半日,深感老百裏指點迷津,使他悟到了人事齷齪的關鍵所在,說老百裏道出了“術者之術,堪稱天下大術”!說完後一躍而起大笑,“此一去,申不害必當為相也!”便驚雷閃電般的消失了。

有趣的是,兩人在兩天兩夜中始終不知道誰是誰。

百裏老人後來在稷下學宮知道了申不害。申不害則依然不知道這高人是誰?

櫟陽城與秦孝公雪夜相逢,百裏老人心田裏便油然生出衛鞅和申不害的影子。在他看來,衛鞅是個正才,申不害是個奇謀怪才,兩人若能同到秦國,相得益彰,再有一個兵家名將,安知秦國不會鯤鵬展翅?申不害這次去了魏國,一定也知道了秦國求賢令,也一定會去秦國效力的。

當百裏老人尋覓趕到申不害的破屋時,卻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隻有屋角破草席旁有一口裝滿竹簡的舊木箱。鄰居告訴老人,先生進宮去了,三天三夜沒回來,聽說要做韓國丞相了。百裏老人大為疑惑,便和玄奇在破屋裏耐心等待。

入夜,破屋裏蚊蠅哄嗡,屋外小院子裏倒是明月高照,涼風宜人。老百裏爺孫便在小院裏納涼等候。閑適之中,玄奇從緊身腹帶上抽出那支短劍,在月光下端詳撫摩,笑問道:“大父嗬,你說那衛鞅到了秦國,他會如何用呢?”老人笑問:“他?他是誰啊?”玄奇嬌嗔道:“爺爺,你知曉的嘛。”老人慈祥詼諧的笑著,“我知曉何事?我甚也不知曉啊。”玄奇生氣的噘起小嘴,“你不說,明日我回總院了,不跟你瞎跑了。”老人哈哈大笑,“好好好,爺爺說。他呀,會重用衛鞅的。”玄奇道:“哪這個申不害呢?”老人笑道:“一樣,也會重用的。”玄奇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未必。這申不害我聽你一說,總覺得有點兒不純不正,味道不對。他是個很純正的人,對異味兒肯定很煩的。”老人大笑道:“孩子氣。為君者有‘正’字,哪有個‘純’字?何況味道縱然有偏,隻要能強國,何能不用?”玄奇卻隻是默默搖頭。

這時,一陣大笑遠遠傳來,“誰還想著我申不害?啊。”說話間,一個長大瘦削長須長發的青衣人已經走進破落的大門。

百裏老人已經站起,拱手悠然笑道:“諒你也不知曉我是何人?何須問來?”

申不害聞聲驚喜得“啪啪啪”連聲鼓掌,深深一躬笑道:“申不害天下第一糊塗,竟忘記了問高人尊姓大名。我回來罵了自己三天三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