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報特使大人,齊王車駕已入三箭之地。”主書高聲報告。
龐涓精神一振,他已經看見迎麵而來的紫色大旗上的“齊”字了,立即高聲命令,“一箭之地,迎接齊王。”話方落點,訓練有素的馭手絲韁一抖,三匹火紅色良馬已碎步走蹄輕快馳出。
第二章 六國謀秦五國君主同一天到達逢澤(4)
第四位到達的是齊威王,叫田因齊,是田氏齊國的第六代君主。他年齡不到三十歲,即位剛剛兩年,卻已經是令天下刮目相看的英主田。在兩年的時間裏,田因齊整頓吏治、減少賦稅、召賢用能、興辦學宮,齊國一片生機勃勃;又南卻強楚,西退燕趙,宣布稱王,竟使齊國陡然間聲威大振。龐涓對齊國的事態非常關注也非常了解,他很是佩服這個年輕君主的霹靂手段,驚歎為天賦奇才。在七大戰國中,楚國春秋初期就已經稱王,魏國是八年前稱王,而齊國則就是這位年輕君主即位一年宣布稱王的。這樣,天下就有了四個王國:名存實亡的中央王國——周,以及三個諸侯王國——楚魏齊。齊威王敢於大膽稱王,無疑向天下宣示了齊國敢於抗衡天下的信心和決心。龐涓作為即將統一天下的魏國上將軍,其實內心最沒底的就是這個齊國。齊國遠處大海之濱,土地肥沃,民風強悍,非但湧現了孫武這樣的兵學世家,且近年來又文風大盛、工商業昌隆,臨淄已經成為僅次於大梁的商業大都會,號稱“齊市”。目下,又出了這樣一個大有作為的國王,要消滅齊國真是心中沒底。但歸根結底,龐涓也並不看好齊國。齊國田氏的立國根基遠遠沒有魏國牢靠。魏氏曆經百餘年流血爭奪,才和韓趙兩族共同瓜分了晉國,其後又變法改製,軍民一統,如臂使指。齊國則不然,田氏主要靠上層篡奪殺戮之方式奪得薑齊政權,舊貴族盤根錯節勢力極大,田氏在齊國執政後又沒有徹底變法改製,世族封地的勢力依然很大,根基自然不堅實可靠。對於這樣一個大國,龐涓提出的策略是“重和輕戰,靜觀待變”,期待齊國出現戰國屢見不鮮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其時一鼓擊之,天下可定。
遠遠而來的齊威王卻沒有龐涓這樣的複雜思緒,他了望行轅氣勢格局,隻是在想,齊國如何能搜尋到一個象龐涓這樣的大才?齊國不乏戰陣名將,但象龐涓這樣統籌全局出將入相的扛鼎人物還真是沒有。這位年輕國王的過人之處,正在於他全然沒有尋常少壯派常有的淺薄狹隘,卻是酷愛人才,大有容人之量。此刻,他望著軺車上華貴威武的魏國上將軍,不禁感慨讚歎,“國有良將如龐涓者,安得不興?”
龐涓卻早已經遙遙拱手報號,且利落下車,迎上前來躬身做禮道:“齊王駕到,龐涓有失遠迎,多請恕罪。”
齊威王也幾乎是同時跳下王車,爽朗大笑,“上將軍當世英傑,何以如此官話客套,將我田因齊做俗人待也?”
“龐涓敬重齊王奮發有為,何敢造次?”龐涓謙恭笑答。
“上將軍,”齊威王握住龐涓的手微笑道,“田因齊請你到齊國一遊,對齊國將軍們教誨一番,如何?”
“齊王言重了。”龐涓笑道,“龐涓焉敢妄為人師?若能有幸到齊國,定當聆聽齊王治國高論。”
“上將軍,別說誰聽誰,你若到齊國,就做我齊國三個月丞相,田因齊封你天客侯,三個縣做封地,如何?”齊威王滿臉笑意中透著真誠。
“天客侯?齊王好才具!也許魏王有一天會派龐涓做國使赴齊,龐涓定當領教天客侯滋味兒了。”
“好!一言為定,上將軍靜候佳音。”齊威王用力握了握龐涓的手。
“齊王請登車,龐涓陪送行轅歇息。”龐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齊威王轉身上車,向龐涓拱手笑道:“不勞上將軍,田因齊還想借此機會遊覽一番逢澤呢。導引官,起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