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頭,楊傾正與一青年說說笑笑青年是楊雪琴的丈夫,也就是楊傾的女婿,約二三十歲之間,留著一頭寸發,眉毛濃密,麵型圓潤,看著是老實的麵相。有時候雙眼微眯,看著像是在心裏盤算著什麼,那瞬間,麵相就給人一種“精於計算”的感覺。
“二叔,新年好!”
“誒博仕啊,新年好新年好!”
才剛換上拖鞋,侄女婿就迎上來打招呼了,釋惡回應一聲,上前接過香煙,打火機已至跟前,道聲謝後點燃吸了一口
張博仕熱情地挎住釋惡的臂膀走向沙發,行為間看似很崇拜他,也不知是從嶽父嘴裏還是大舅子那邊得知二叔的光輝事跡,纏著要他訴說滇南的戰況。
全員到齊,今晚這一餐算是開年來的第一頓團圓飯,楊傅坐於主位上,接受子孫們的敬酒,一臉笑嗬嗬。楊國華今晚倒是麵帶笑容,也不時與父親碰杯,倒是他嘴裏的“老頭”又將自己的糗事當笑料說給眾人聽,姐姐、姐夫都加入了打趣他的陣營裏,惹得他略顯不滿,自個喝起了悶酒。
一夜無話,一家子難得一年才團聚一次,大清早吃完早飯楊國華就提議出去玩一玩。一群大老爺們對於去哪裏逛街沒什麼想法,倒是楊雪琴聽那些兒時姐妹們說,有個地壇廟會今年第一次舉辦,很熱鬧,於是一家人欣然前往。
廟會場地張燈結彩,紅旗飄揚京劇、撂跤、耍中幡、變戲法,糖畫、糖葫蘆、風車、麵具吃的玩的應有盡有,如此盛典,自是熱鬧非凡,簡直人擠人
楊國華買來一個氣球,將繩子繞在侄女手臂上,再將風車吹轉後塞入她手中,瞧她“咯咯”嬉笑著,像是完成任務般,和哥哥姐姐說一聲,腳底抹油溜了他對於那些變戲法、表演氣功雜技的攤位更加感興趣,人家求打賞也不吝嗇,大手一揮就是五毛、一塊往盒子裏丟。
隨兒子去哪玩,釋惡也不在意,與兄長遠遠跟在侄子侄女身後,聊些關於邊境的事情。
走走停停,當侄女和侄媳走向那一長排算命攤位時,釋惡倒是有些意外。動亂那些年,風俗迷信幾乎被摧毀殆盡,他原以為算命先生這個行業早就消失了,結果現在還雖說軍人世家基本不信這些,既然小輩已往攤位就坐,他也就湊了過去。
算命先生自長久來給人的印象就是帶著墨鏡、手持八卦幡,講話神神叨叨,也看不出是真瞎還是假瞎,給人雲裏霧裏的感覺。眼前攤位上所有算命先生大多數都是這番模樣,除了一些山羊胡子老爺爺頗具仙風道骨不用再裝神秘外,還有一位年輕人別具一格
其他攤位上都擠滿了人,唯獨那年輕人攤前門可羅雀,平頭發型的他坐在小竹椅上翹著個二郎腿,一悠一晃,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手上那本書,那是《周易》。算命先生給人的感覺是越年老越有道行,他看著不過二十出頭,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坐沒坐相,在人看來如兒戲一般,難怪會無人問津。
黃錦淑想著給女兒看看運勢,但給人看來稍微有點水平的算命先生那攤位前已擠滿了圍觀的人,隻有那看似與自己同齡之人能接待,掃了眼攤位前那“不準不要錢”的小橫幅,便招呼雪琴往攤前一坐釋惡、楊傾父子加上張博仕往兩女身後一站,也想聽聽那年輕的算命先生能說出什麼話來。
瞥見有客到,青年麵色一喜,“小姐真有眼光,想測什麼,姻緣還是”話音戛然而止,將書本擱下後的他瞧見那女性懷中抱著一女嬰,訕笑一聲後輕咳兩聲,正色道:“是想給孩子算命?我隻會算大人,不算小孩子的!”
人家都這麼說了,黃錦淑便站起身退後,倒是楊雪琴興趣盎然,拉著丈夫坐下,讓那攤主給夫妻倆算一算今後仕途。
攤主讓兩人都伸出手,先是伸出食中兩指搭在張博仕的手腕上,如中醫切脈般,接著問道:“說一說你的家庭情況”
沒問生辰八字,直接問家庭狀況,這倒是和別人不一樣但要是將家庭情況告知了,今後人生如何基本也能定個大概了吧。
張博仕表情頗為不屑,本想直接起身,那年輕攤主卻一把將他拽住,笑道:“看您一表人才,應當是羊城省羊城人家,羊城是個好地方!”
此話一出,滿場震驚。
要說攤主聽得出地方口音但張博仕從過來至今都沒開口,一行人也沒人透露過這些信息,楊雪琴本就是京城口音,他是從何得知張博仕是羊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