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什麼謝方堯不想看見的角色,那就菲尼克莫屬了。
菲尼克,神秘而憂鬱的人類煉金術師,他身披暗金色連兜鬥篷,一手支著斑駁手杖,一隻手扶著茶色風鏡,掩住妖冶的金色眼瞳。
他的容貌是謝方堯按照現實生活中一個“印象深刻”的人塑造的,那個人曾跟他稱兄道弟,一度奉為至交,但之後卻把他騙得一幹二淨。
時間倒回到他剛開始製作遊戲的那幾年,小白的他空有熱情和想法,其他技能都是半吊子,根本推進不了開發進度,這時一位學長出現在他眼前,聽他的夢想、陪他修大綱,幫他完善程序。就在謝方堯跟他齊頭並進、幻想和他一起開工作室的時候,這位學長釜底抽薪奪走了他的遊戲demo,當成敲門磚求職去了。
謝方堯的心血付諸東流,這段可笑的友誼也宣告破產,他無法釋懷,渾渾噩噩度過了幾個月,別的朋友看不下去,給他出了個中二至極的主意:“嗨,你這麼想報複他,不如把他做成boss,讓你的主角幹翻他!這辦法夠健康環保吧!”
謝方堯茅塞頓開,廢寢忘食地投入到新的遊戲開發中,他沒有把學長做成boss,而是別出心裁把他塑造成菲尼克,一個沒有好下場的角色。
遊戲的尾聲,當主角們費勁千辛萬苦打敗惡龍伯恩以後,沒有迎來喜聞樂見的大團圓,伯恩在臨死前發出詛咒,正中菲尼克的身軀,這個角色在夥伴麵前痛苦變身,絕望地變成下一頭等待被屠殺的惡龍——
腦補完結局的謝方堯打了個寒顫,他一點都不想看見酷似學長的菲尼克,一方麵他會想起自己被騙的愚蠢經曆,另一方麵……他的心情也非常別扭,覺得自己遷怒了無辜的人。畢竟誰能想到二次元會進化成三次元,還讓他碰上了呢?
他暗暗祈禱,懇求瑟林強硬一點,別讓自己去麵對菲尼克,可惜這世界已然不是遊戲,聽不見他的意誌。瑟林躊躇片刻,真摯地看著他說:“你願意去見一下我的朋友嗎?我答應你,我會盡力說服他讓你留下來。”
謝方堯的臉抽搐了下,不情願地問:“一定要見嗎?”
爐金捕捉到他臉上的表情,冷哼道:“你心虛了?”
謝方堯心髒漏跳了拍,咬咬牙說:“見就見吧!”反正菲尼克……壓根不知道他是誰。
瑟林如釋重負,拍著他的肩膀說:“那就好,我們回塔裏去吧。”
謝方堯腳步一頓,納悶地問:“他……在塔裏?”
“不,”瑟林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避重就輕地說,“塔裏有傳送門,能送我們過去。”
菲尼克待在什麼樣的地方,竟然需要傳送門才能過去?謝方堯百思不得其解,一扭頭,尖銳的獨山紮進他的視野,他的眼球微微刺痛,不住湧出生理性淚水。
怎麼有種……要遭殃的預感呢……
爐金並不放心兩人前行,他解開自己打鐵的裝備,大搖大擺地跟上他們的腳步要一塊兒過去做個見證。謝方堯麻木地夾在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中間,心思已經飄進了獨山。
三人回到下沉的塔裏,一直走到最深處的房間,房間裏沒有任何裝飾,隻有地上繪製好的魔法陣。瑟林解開腰包,取出一種金色魔法粉沿著魔法陣邊吟唱邊撚動,淡淡的光輝從魔法粉中絲絲抽出,集中到法陣中央蕩漾出奇怪的波紋。
奇異的事發生了,縷縷光輝中再次隱約漏出熟悉的編程語言和注釋,謝方堯錯愕地揉了揉眼,那字符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是太想念當碼農的日子了嗎?這也能出現幻覺。
短暫的錯愕讓他忘了緊張,以至於瑟林叫他名字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了過去。瑟林抓住他的手臂繼續吟唱,伴隨悠揚的旋律,魔法波紋集中到三人麵前,形成星雲般瑰麗的傳送門。謝方堯的瞳孔被蔚藍色的星光籠罩,緊接著他就被吸了進去。
劇烈的眩暈襲來,比他被捆在陸行鳥背上顛簸還要難受萬分。就在他臉色發青幾乎要昏厥的時候,撲通一聲,他的膝蓋砸到了地麵上,硬生生疼得清醒過來。
瑟林和爐金都跟沒事人一樣站在兩旁,爐金不屑地撇了撇嘴,根本不想搭手,最後還是善良的精靈把他拉了起來。
“沒事吧?”瑟林關切地問,“空間穿梭確實有點難受,以後習慣就好了。”
謝方堯腦袋嗡嗡,根本沒看清翻譯球上打出來的字是什麼,他盲目點頭,隔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一個深不可測的洞穴中,四周圍很安靜,也很幹淨,暗紅色的水晶礦脈從剝落的岩壁中透出光,誇張的空間足夠容納人類建造一座雙層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