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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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了一路沒停過,旁邊坐著的人感受到無休止的震動時不時碰一下重言,一直沒睡踏實的重言睜開了眼睛。

接站的大巴盤上高架,寬闊的路兩旁樹枝張牙舞爪的擺著,前座的姑娘還在說夢話,跟小說似的講述了她高中三年來的被隔壁一個小婊|子搶走男朋友的故事。

車裏的人都聽到了這個故事,三三五五的轉頭來看看,豎起耳朵想聽聽這姑娘的故事還有沒有後續,最後是不是會有反轉。

這樣的情況持續持續了很久,直到大巴吭哧吭哧打了個哆嗦,然後停下來,姑娘用手背抹了抹口水也醒過來。

手機再次震起來的時候,是提示他快沒電了,重言拿出手機,未接來電和短信都是99,用括號括起來,讓人很是窒息。

以往不管是出於禮貌還是心裏過不去的坎兒,他都會一個個回過去,解釋或者挨罵。

現在不了,感覺沒有意義。

他盯著手機,想這樣耗完所有的電,一條短信傳了過來,他點開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想逃跑?你可真孝順!我不會讓你家人好過的!說到做到!”

又是這種沒有意義的威脅,這樣的話,甚至比這更惡劣的話,這半年裏他領教了不是一句兩句了。

這半年除了準備來學校報道,他唯一學會的就是抵抗這些惡毒的詛咒和威脅,任何辱罵與嘲諷他都能接著,唯獨涉及到家人,他是一丁點都忍受不了。

他點開回複。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這事不是我家的錯,如果你敢動我家裏人一根頭發,我讓你全家陪葬。”

短信顯示還在發送中的時候,電量也耗盡了。

學校深紮在北京,有著“小聯合國”的美稱,重言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大都市,作為曾經的富二代,這是很不應該的。

扒拉開車窗窗簾,能看到這是一個停車場,車停在一處有頂棚的地方,棚外能看到陽光照射下的車影。同車的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聽著站在車前端的短發學姐滔滔不絕介紹學校概況。

傷口還沒好利索,腰還有點疼,重言個子有點高,來前剛量,比去年還長了一厘米,就快86了,他坐在最後一排,上下空間比較局促,起身的時候幅度過大抻了下,疼的他嘶嘶一陣呻|吟。

人群排著不規整的隊開始下車,時不時向後看過來,前座的姑娘好像一點也不著急,扒拉下睡的梅超風似的頭發轉過頭看了眼重言說:“同學,為什麼其他同學都在看我?”

重言笑著跟上前麵的隊伍,走到姑娘跟前的時候說:“我建議你忘了那個叫範兵的,讓你穿黑絲就算了,還必須是破洞黑絲,他不是犯病,是變態!”

姑娘愣了一會兒,臉紅了一會兒,又白了一會兒,紅白之間轉換了一會兒,最後捂著臉跑開了,從速度和撞擊力度來看,她知道自己有說夢話的毛病,並且一直小心謹慎,最起碼以前肯定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多的觀眾。

重言下了車,熱浪猛地拍在臉上,光照的刺眼。他抬手擋著陽光,跟在前麵有狐臭的男同學後麵取行李,各式各樣的行李箱密密麻麻堆在大巴儲物箱裏,紅的綠的,貼著明星海報的,方的圓的,還有些肥肥胖胖的化肥袋。

他拉出來自己紅彤彤,正麵印著一個碩大囍字的行李箱,在同學、學姐和司機師傅瞪圓了的眼神下迅速離開了隊伍,那位同學的狐臭實在有點過分,超出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手機很安靜,反而讓他一下子沒能適應,本想拿出來準備回電話或者接受辱罵,才想起來那會兒發完最後一個短信已經沒電了。

感覺這是近些日子以來最讓人放鬆的時候,不容易的很。

但也不會太放鬆,事情沒了結,家裏的那些陰魂散不了,就沒有輕鬆的時候。

重言拉著紅彤彤找到一棵樹蔭很大的不知道什麼樹下,坐在行李箱上看著未來四年要度過的環境。

大都市的高樓林立,巨大無比的校門前跨著一道彩虹門,寫著歡迎新生的台詞,從校外能看到裏麵筆直的大路上一家家招新的社團延伸到了最中間偌大地球儀雕塑,那些社團像廟會小吃攤一樣,小帳篷一間一間排列整齊,攤兒前一定有個費力吆喝的人。

沒有任何的繁瑣和騷擾,沒有咒罵與哀怨,沒有哭哭啼啼和憤憤不平,這裏是學校,像個避風港,又是個牢籠。他來到這裏是被迫的,家裏的事實在讓放心不下,老重和老劉跟他深夜談了很久,直到重珊珊說過一個月就要結婚,到時候再叫他回來,他才不情不願的來報道。

陌生的環境沒有讓他不知所措,隻是心裏有口不知道該放鬆、慶幸還是更加的擔心、憂慮的氣,一直散不出來。

頭頂上的蚊子團成了迪廳裏的燈球,他摸出打火機點上煙,想靠煙氣把這團蚊子熏開,蚊子捍衛作為夏日裏霸主的地位反抗強烈,在煙霧繚繞中越團越大,大有砸在他腦袋上的趨勢。

重言歎口氣,蚊子都這麼有骨氣知道危險的時候擰成一團,他們家那些親戚,看到老重家不行了,一個個上趕著趕盡殺絕,真不知道用什麼詞兒形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