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寒風蕭瑟,入眼是萬裏冰封,厚重的雪花裹挾著冷意,用刺眼的白蓋住了殘破的荊國土地,以及上麵鋪了一地的屍體。
陽漠的鐵騎就是踏著荊國百姓的屍體和紛飛的雪花,囂張地兵臨城下,烏壓壓的化作了城內殘餘之人心頭上的陰雲。他們身下的一對對馬蹄毫不留情地將屍水與積雪踩到一起去,紅的白的,融成一片片泥濘。
對他們來說,身後的血海早已不足掛齒,隻要攻破眼前最後一座城池,就能將荊國徹底的收入囊中。
蕭姚站立在堯城的城牆之上,不怕冷似的穿著一身單薄的女子便服,佇立在寒風之中。
她的五官明豔又鋒利,兩道眉微微蹙起,顯得攻擊性十足。隻是冷酷的目光並沒有落到城下蓄勢待發的陽漠士兵身上,而是正垂下眼,細細地端詳著手裏緊握的銀白色的刀。
雪花輕飄飄地落到刀刃上,化為了透明的雪水,沿著刃尖滴下。蕭姚聽到了身後傳來平緩的腳步聲,便暫時放下了刀,眼神平靜地望著城下的敵軍,頭也不回地問道:“情況如何?”
“報告將軍,宮中起火了。”她的部下回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沒有絲毫多餘的感情。
“荊天離呢?”蕭姚微微一頓後問道,她背對著對方,心思微動,神情有些許擔憂。
部下:“回將軍,情況尚且不明。”
蕭姚蹙眉,轉身冷冷吩咐:“情況不明就去給我繼續盯著,何時有了他的消息何時再來。”
部下忙道:“是!”
蕭姚閉眸,聲音疲憊:“快去吧。”
璃王荊天離,蕭姚尚且記得多年前他文弱溫雅的樣子。當時她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上退了同他的婚約,讓他淪為笑柄,受人攻訐,再見麵他也從未提起這件事,隻一味地淡笑,似乎她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
後來,她被困峽穀,快要戰死之時也隻有他一人率軍前來解救她。
他身子向來不好,當時正值隆冬,戰場上大雪沒過屍體,掩住成河的血流,她以為這次她和將士們再難生還,可誰想到在她閉眼的那瞬間遠處竟然有一人策馬而來,是荊天離。
當時這位名聲被她敗壞的病弱王爺身上尚且穿得單薄,將她和將士們帶回去之後就發了大病,高熱好幾日才降下來。從那以後,蕭姚就改變了對他的看法。荊天離雖文弱文雅,卻也是真君子。
之後他好像格外喜歡來軍營,總在適時的時候出現在蕭姚身側,蕭姚已經習慣身旁有個他。
這次皇宮起火,荊天離生死不明,她心中實在難安。
“蕭姚……”
蕭姚耳邊想起熟悉的語調,猛地轉身,就看見已經離開數月的荊離天出現在眼前。
她眨眨眼,霎時語氣輕鬆:“你身體可還無恙?”
荊天離站在蕭姚身後五步遠,隔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正盯著蕭姚垂在身邊的刀,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蕭姚沒有聽到回應,眉微微一挑,轉過身正欲出言再問,卻看到了男人站在不遠處,正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望著自己。隔著濛濛的飛雪,對方臉上的神情不甚清晰。
見到來人,她的神色柔軟了些許,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與周遭的場景格格不入。
“你來了,”蕭姚的唇邊蕩開一抹笑容,她向對方的方向走了幾步,目光仔仔細細地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下來,長呼出一口氣,道,“你沒事就好。”
荊天離沒有接她的話,抿了抿唇,聲音暗啞:“蕭姚,把‘葬魄’給我。”
葬魄是蕭姚的刀,刀柄漆黑,雕鏤出猛獸的圖紋,刀刃雪白,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