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洛川牧並不像青黛以為的那樣,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清醒過來。之前下雨時,他也清醒過一小會兒,可惜太短,他隻來得及抱住顧遲,後麵就都不記得了。
其他時候也零星有些片段,隻是串不起來。
他自己理了會兒。又叫出南無詢問梧桐棲近況。雖然也料定不會有什麼大事,但他總歸要聽聽才安心。
南無挑了些重要的事情說與他聽,隻是臨到最後忽地有些猶豫起來,遣詞格外謹慎。
“白奕前兩日傳來一則消息,他說……小殿下他,最近,有些奇怪。而且,之前青竹的傳信中也提到過小殿下一次……”
“小野?”洛川牧心中詫異。白奕是個話癆,提到他不算什麼。可青竹就不一樣了,若非大事,他不會專程提起。
“到底出了什麼事?”
南無頓了頓,道:“白奕信中說,小殿下最近頻頻出入青樓。而且,而且……”見洛川牧眼角微挑,他硬著頭皮道:“而且都是召的小倌。一連數日,醉宿不歸。”
洛川牧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輕喃了聲,“小……小倌?”他雙唇微顫,話幾番湧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愣了許久,竟是被氣得笑了出來。
都知他洛川牧喜歡顧遲,這在靈修界已經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沒曾想啊,這小子竟也想步他的後塵不成?
洛川一脈就剩了他們這倆崽子。可如今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要讓洛川一脈絕種嗎?!
他冷靜了一下,抱有一絲希望道:“青竹怎麼說?”
“青竹提及小殿下,隻評了“荒唐”二字。想來,如何處置還是看王上的意思。”
洛川牧覺得頭疼,有心想重罰,絕了他的心思。可又想到自己如今的情況,好像怎麼看也沒有資格去指責他什麼。
況且,若他隻是玩玩還好。可若他真的對誰動了心呢?難道自己還真能做得出“棒打鴛鴛”的混賬事?
艸。
洛川牧暗罵一聲,有些無奈道:“傳信回去,令他禁足梧桐棲。其他的,待我回去再說。”
……
空闊的殿內森森鬼氣縈繞,莫書伸著懶腰從王座上坐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淡淡道:“可算是來了。等你一整天,我臉都睡腫了。”
幽黑的殿中忽地出現一點金光,那點金光像流螢般散開,而後彙成一道修長的人影。
來人輕笑,一掀袍角,坐在身後那張椅子上。
他這一屁股下去,登時引得殿中氣息暴動,座位下的數十萬鬼魂連尖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湮滅成灰,連帶著被靈陣連接的其餘五張冥將椅都發出碎裂的聲響,鎮壓的鬼魂登時被滌蕩一空,懸空的椅子“砰”地下墜,老老實實地落到了地麵,碎成晶渣。
“……”莫書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臉上卻是略帶欣賞的神情,撐著下巴看向下方那位,陰邪道“牧王真是好氣魄呀。這一坐,魔域就又要再死百萬人。我這麼說,你可還高興?”
“還行。”洛川牧舒舒服服地靠著椅背,臂肘搭在扶手上,隨口道:“雖然……不是有意的。”
這句解釋潦草且多餘,可由他說出來,卻無端令人信服。莫書暗道一聲“晦氣”,想到另一位更加“晦氣”的存在,他不由得頭疼,攤手道:“都跟他說了,我這點把戲瞞不過你,他偏是不信。這不,去一趟就跑不了了唄。”
說起來,他們兩人一個擅長縱魂,一個擅長精神力,都是往神魄上靠的那一卦。所以在殿中時,連顧遲都沒發現洛川牧醒了,莫書卻敏銳地察覺了。
“不過……”莫書打量著他,戲謔道:“你就算將他追回去又能如何?難不成,還打算封他個妃當當?就算你真幹得出來,他難道也願意嗎?”
洛川牧不置可否,心裏不知是哪裏來的自信,覺得如果他真要封妃,沒準顧遲也是願意的。想到顧遲,他心情略好地挑眉,道:“我欠你一條命。”
此時若顧遲在場,大概會推翻之前的想法了。“愛屋及烏”,他洛川牧多少也是會的。若沒有顧遲之事,就憑著他當年留的後手,就算不殺莫書,也要物盡其用才是。
可如今他既然說出這句話,即便是莫書想要他取走那道殘印,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畢竟,多少個莫書也不及阿遲一條命。
“你欠我?嗬嗬,我救他,竟是你欠我?哈哈哈……”莫書輕聲低語著,忍不住笑起來。因為他忽地想起曾經也有人同他說過一句極為相似的話……
五年前,那人傷重難行,卻一心想著讓他帶他走。
“去哪裏都好。”
“你半路扔下我也罷。”
“生死由命。隻要不入西領就好……”
他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乘,即便用靈力屬性替他偽裝,又能瞞得了多久。洛川牧、牧桑、甚至還有那位傳說中的神階高手也卷入其中,在這些人麵前,他那點兒手段哪裏夠看?
可這種時候,這人竟還想著“不入西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