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冥將的座位按陣圖分布,與王座幾乎是一脈同根,一樣的煞氣衝天。隻略微感知,青潯臉色便有些發白。因為她感覺到每一個座位下都壓著不下十萬隻魂,他們並非魔修,一旦坐上去,必然要受這些魂靈的噬咬。
反觀另一邊,已經有人搬來一張躺椅,客客氣氣地請顧遲坐下。
藍夭無聲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看向莫書,一臉看“魔道妖人”的神情全然不加掩飾。這種憤怒並不是因為莫書的刁難。侍神司和魔修勢不兩立,來之前他就知道不會得到什麼禮遇。
他隻是覺得惡心。
這殿中靈陣以生魂為引,觀氣息便有不下百萬道生魂。莫書擅長縱魂,這種靈陣對他而言自是有益。可是,僅僅為了一點修煉之便就能下如此狠手,簡直毫無人性!
這樣的畜生,他看著就覺得髒眼,想一劍殺了才幹淨。可師尊他……
莫書仔仔細細地觀賞著他們眼神變化,覺得甚為有趣。這是冥將的座位,自然不可能真讓他們坐了。他卻故意“嗯?”了一聲,疑惑道:“怎麼不坐?”
藍夭冷聲道:“這種惡心玩意兒,你自己留著坐吧。”
此言一出,殿中氣息霎時陰冷了幾分。
容川十七眼神古怪地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之前那聲不太客氣的招呼也不算什麼了。畢竟,這小子是真的不知死活,誰都敢梗著脖子嗆兩句啊!
對於他的惡言相向,青潯罕見地沒有喝止,也沒有道歉,隻是躬身客氣地行了一禮道:“我等境界低微,受不得白刹王如此鄭重相待,還望見諒。”
“嘖嘖嘖……真是光明坦蕩啊。”莫書打量著兩人,漫不經心地稱讚道,叫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他是魔域最年輕的化神,真要算年紀,在座怕沒有比他更小的人。可他就這樣懶洋洋地坐在上方,不說話時,周身氣勢便壓得人喘不過氣,讓人無法忽視。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他交叉的十指動了動,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少頃又慢悠悠地輕笑起來,道:“不過,你們不知道牧桑送我的那份禮是什麼吧?”
這話來得詭異,藍夭心中猛地一跳,脫口道:“你什麼意……”
他話剛問出口,便感覺手腕一緊,被人拉住。他掙了掙,沒掙開。
那力道竟是前所未有的強勢。
“退下!”青潯冷聲道,她低著頭,沒人看到她的眼神。
這是第一次,青潯以這樣絕對的、命令的口吻同他說話,藍夭爆出的靈力瞬間被壓了回去。他看向周身氣息陰沉的青潯,眼中情緒幾番變化,最終咬牙,不情不願地後退兩步。
青潯暗自舒了口氣,這才抬起頭來,直直對上莫書的視線,鄭重道:“晚輩此來隻是完成師尊囑托之事,也希望白刹王能履行自己承諾之事。至於其他,晚輩不敢僭越。您與師尊之間的約定,更輪不到我們小輩來過問。”
有意思……聽這話,她分明是知道的。
莫書看著下方一臉平靜與自己對視的女子,覺得出乎意料。當初他假扮風州去北荒時,也與這位聖女同行過一陣。印象中,這女人一直是唯唯諾諾的樣子,除了有些無用的善心,便是蠢得無法無天了。
不曾想,幾年不見,似乎變了許多……
“也罷。”莫書嗤笑一聲,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意味,隻忽地伸出一隻手。青潯兩人猛地前撲,身體不受控製地向著前方滑去。
莫書雙指並攏在身前隨意畫了兩下,兩道血色符文瞬間拍入二人眉心。與此同時,有兩道生魂尖叫著自他王座下衝出,分別撞進青潯和藍夭體內。
淒厲的鬼叫聲在二人睜眼的刹那戛然而止。莫書甩了甩手,他們二人便落回原地,從頭到腳,儼然已經是另外的兩個人。
藍夭微蹙著眉,揚手抽出一絲靈力,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以他們侍神司的功法,想要混入禦冥節,就必須要隱匿自己的靈力氣息。
這也是牧桑和莫書做這筆買賣的原因。莫書是三王之一,混在他的隊伍中便能直接抵達明都。最重要是,隻有莫書能將人徹底偽裝成另一個人。連同容貌、氣息、甚至神魄都一並偽裝,連化神境高手都看不出端倪。
“如何?可還滿意?”莫書淺笑著看向青潯二人,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惡劣的玩味,“若想解除術法,隻需將禁錮在你們體內的那道魂滅掉即可。”
藍夭臉色難看,卻沒有說話。他自己也覺得諷刺,明明是他百般厭惡的行徑,如今卻不得不仰仗……
“晚輩……”青潯聲音特別低,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了後麵幾個字,“謝過白刹王。”
莫書覺得無趣,後仰著靠在王座上打了個哈欠道:“來人,帶他們下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