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父死子繼(1 / 3)

甫一進門,虞熙就聞到了濃重的中藥味,舌根也泛起苦來。

天色已晚,房中隻點了幾根蠟燭,微弱的火光驅散不了全部的黑暗,使整個屋子顯得昏暗又陰沉。

跟進門來的劉宗隨手就關上了門,把程延攔在了外麵,倒叫程延一陣氣惱,頓時對這人好感全無。

其實劉宗也不是有心為之,純粹是這幾天關門關習慣了而已。他進去之後就老老實實地立在一旁,示意服侍主公的下人和大夫都退出去。

床上躺著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他身形單薄,消瘦若皮包骨頭,哪怕是不懂醫術的人也能看得出來,他已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

床邊有一名小童捧藥跪侍,與虞熙的麵貌有五分相似,他隻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應該就是原身的弟弟虞瑾了吧。

陳裕俯在塌邊,為虞芒掩了掩被角,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涼的手,哽咽道:“主公,主公,大公子回來了……”

虞芒的手虛弱地動了動,艱難地轉過頭來,卻仍是閉著眼睛——他已是無力再睜眼了:“我兒……回來了嗎?”

陳裕讓開了位置,虞熙很有眼色地膝行兩步上前,握住了虞芒的手,隻覺仿佛握著一根枯柴。

僅僅隻是這般握著,他也感受到了床上之人的生命正在不斷流逝,心中不免悲傷。但是自穿越過來之後見多了死人,他早已不像從前那般軟弱,倒是沒有失態。

虞熙知曉他現在內心的平靜很不合時宜,哪怕失態了也比如此這般要強,因為此刻身為人子的他麵對的是將要病死的父親,他該涕泗橫流,該失聲痛哭,唯獨不該像現在這樣鎮定自若。

他努力地眨眼,好歹眨出點淚花來,張了張嘴,那聲“爹親”到底是沒有叫出來,到了口邊變成了一聲“大人”。

這個時代對父親的稱呼很多,虞熙實在沒辦法對著隻見了一麵的人叫爹,便隻能稱“大人”了。

虞芒聞言苦笑一聲:“我兒這是還在怪為父麼……”

這話虞熙不敢接,不管說什麼都是錯,但那聲“大人”已叫出口,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他想不出如何回複,幹脆閉口不言。

虞芒再了解這個兒子不過,他知道對方千裏迢迢地從陽關一路趕回來,是冒著極大生命危險的,能活著走到平城純屬老天保佑。

願意九死一生地奔赴回來,這就足以說明一切。

他一生要強,即使是為了坐穩渝州太守這個位置也從未對世家大族拉下過臉麵,臨死之前卻是對他的兒子先服了軟:“罷了,當初發生那樣的事,你怨我也是應當。”

虞芒有很多話想要對虞熙說,但他能感覺到自己已是撐不了多久了。之前為了渝州安危他一直提著一口氣,此時見到長子,心下一鬆,那口氣自然也就散了。

身為渝州太守,就算是死也得擔起責任,他得先把身後事安排清楚:“公台,且上前來。”

陳裕哭泣著上前:“主公!”

他跟隨虞芒近半生,哪裏不知道主公這是要交代後事,心中痛苦不已,卻也隻能忍著眼淚。

“公台,日後熙兒就交給你了,他於理政無多少經驗,還賴公台悉心佐之。”

陳裕俯身拜了下去,泣聲道:“臣定不負主公所托!”

他們君臣二人之間無須多言,隻這兩句便足夠了。

虞芒頭腦發昏,強打起精神來,淳淳叮囑:“我兒記著,平城內諸多世家,派係複雜,不可輕動,應以平衡為上。但若有良機,定要稍作打壓,以免世家坐大,左右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