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夢醒時分(2 / 3)

睡到半夜的時候林紫紋被餓醒了,身邊另一張病床沒有病號,三叔正睡在上麵發出微微的鼾聲。林紫紋輕輕把身子撐起來一些將被子枕頭胡亂堆成一團墊在背後斜躺下,伸手在桌子上拿過幾隻桔子,一邊吃一邊想事情。

這十多年新的生活就像是畫家拿到了一張雪白嶄新的畫紙,可以任由隨意描畫,最初的無奈與眷戀已被擱置在了記憶的深處,新生世界的一切發展都在預料之中,身邊的事物也都在掌控之中,這種隨心駕馭的感覺讓林紫紋暢快的享受了這十餘載的生活,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可是這隻突然飛來的飯盒徹底打破了林紫紋的平靜世界,這件事是林紫紋新生的十多年來發生的最大一起突然事件,完全出乎意料,後麵將會如何發展,現在也不好預料。林紫紋頭一次感覺到如此被動,現在就像在胸中憋著一口悶氣,怎麼都吐不出來一樣,十分鬱悶。

前世的回憶隨著新生活的開始,變得越來越模乎不清,林紫紋已經想不起大學同宿舍兄弟們的名字,想不起暗戀女生時寫下的日記,甚至想不起自己當年的樣貌了。傍晚時醒來之前的那個夢,已經回憶不出具體的情節,但夢境帶來的感覺,林紫紋卻仍能體會得到。這個夢如同把兩生兩世記憶中的一些碎片壓縮成了一部電影重放了一遍,景物依稀,人語依舊,那一輩子的酸甜苦辣紛紛湧上心頭,夢結束了,感慨仍在。

林紫紋靜靜的坐在病床上,心中漸漸生出一絲明悟,淚水悄悄順著臉腮滴答落下,無息無覺。那些遙遠的,缺吃少穿的童年日子;那些遺忘了的,前世他鄉的兒時玩伴;那個離家出走過的,瘦弱倔強的身影;那個紮著小羊角辮,剛換上新門牙就說要嫁給自己的女孩;那前世中一切的一切,無論在夢裏如何追尋,再也回不去了。

你已經有兩個童年了,前一個雖然殘破缺失,但後麵這個完美得連上天都會嫉妒,知足吧,偶爾留戀一下過去的美好回憶就可以了,生活還得繼續,一切還是向前看吧。林紫紋默默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掛著淚水的臉頰冷冰冰的,訝異自己居然哭了出來,把目光放在擦濕了的手上思考了一下,自嘲的笑了。

說來這件事挺有趣的,新生後的林紫紋雖然有著前世的經曆和記憶,七情六欲卻被這一世的身體和環境所左右,在吃奶的那個階段,半夜肚餓醒來時喉嚨裏會自動哭出聲,長到五七歲時和媽媽去女浴室洗澡,也不會對女人的身體產生什麼興趣,唯一的一次夢遺和那天晚上的綺夢,也完全是荷爾蒙作祟。小時候受點小傷,比如扭到腳或劃破手指之類的,眼淚自己就會流出來,完全控製不住。林紫紋曾經認真對這個問題研究了一段時間,還考慮過以後要不要去讀醫學和心理學,研究研究生理與心理行為的關聯。

暫時撇開了鬱悶的事情,林紫紋又在桌上拿了糕點和水杯吃喝起來。不一會兒吃飽喝足,覺得小腹有些鼓脹難受,原來是三急來了,想要小便。

所謂人生三急,第一是急著上廁所,第二是急著入洞房,第三是老婆生孩子在外麵幹著急。林紫紋上輩子最急的一次就是結婚那天,喝多了酒後又急著上廁所又急著入洞房,結果一死兩空,廁所和洞房都沒去成。

躺在旁邊床上的三叔鼾聲陣陣,林紫紋喚了幾聲,三叔完全沒有反應。林紫紋從小就發現自己的爸爸、伯伯、叔叔都是睡覺死得跟豬一樣的人,平時睡著了就雷打不動,如果喝點酒再睡,你把他從炕上抬到大門外,他都能自己睡到天亮。正考慮要不要把蛋糕盒子扔過去砸一下他的頭,正好值班的小護士查房進來,林紫紋連忙叫住她。

“護士姐姐,你能幫我把我三叔叫醒嗎?我想去廁所。”

小護士奇怪這小孩怎麼自己不去叫,走過去輕輕推了推林紫紋的三叔,連叫了幾聲,那三叔睡得正香,胳膊無意識的揮了揮,仿佛趕蒼蠅一樣,轉了個身接著睡。

小護士又努力了幾次,終於知道這人算是叫不醒了,回頭看看林紫紋問:“你們家的人都這麼照顧病號嗎?”

林紫紋無辜的聳聳肩:“我猜他可能是工作太忙,累到了吧。”家醜不可外揚,林紫紋不想丟人,替三叔撒了個小謊。

小護士在病床底下找出根單拐,扶林紫紋站了起來,那單拐比林紫紋的肩膀還略高些,兩人比劃了半天發現架不上,小護士把單拐往旁邊牆上一拄,攙起林紫紋說:“現在半夜也沒什麼人了,幹脆我扶你去吧。”

林紫紋點點頭,護士照顧男病號有許多事情避諱不掉,在屁股上打針幾乎每天都做,導尿也是尋常工作,扶病號去個男廁所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小護士還挺大方,換了別的護士見病號家屬在病房睡大覺不照顧病人,恐怕早就扔白眼了。

小護士扶著林紫紋出病房上了走廊,腦震蕩的症狀有許多種,眼前這個小男生就是沒有明顯的嘔吐和頭暈,但看東西聚焦不準,平衡感也不強,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林紫紋倚著小護士往前走,從昨天醒來後就變得異常靈敏的鼻子開始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女孩子身體芬芳的味道順著鼻腔吸進肺裏,舒暢的感覺迅速沿胸口融入全身,肩肘上接觸著小護士綿軟的身體,林紫紋覺得有一種遺忘已久的感覺開始在心中蕩漾。

從廁所回來後,暴發戶林紫紋又多了一個外號“小流氓”。林紫紋剛站在便池旁邊的時候尿不出來,小護士偷窺了一眼,發現他臉頰發紅,******有些充血腫脹,馬上明白了原因,之後就開始促狹,以小流氓來稱呼他。林紫紋訕笑著不好意思回嘴,心中報怨萬惡的荷爾蒙又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