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語著實有點…”
“步姑娘,說這話就見外了”賀蘭玨輕輕擺擺手,阻止了季言後續的陳情,“姑娘這傷,也是因我而傷,照顧姑娘,是我賀蘭玨理應做的,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今日請姑娘來,一方麵是為了答謝姑娘,另一方麵也是覺得和姑娘著實投緣,所以想著找姑娘來小敘一番,想來步姑娘會給孤這個麵子吧?”
從賀蘭玨將自稱由“我”,變成“孤”,季言便知道,賀蘭玨勢必會掌握這頓飯的主導權,而這段飯除了所謂的救命之恩,勢必還會牽扯到其他事情。
想到這兒,疑惑之餘,季言心中更是生出了幾分興奮。她也同樣好奇,步語一個賣唱女子,除了救命之恩外,究竟有什麼,能引得賀蘭玨的注意。
乖巧地點點頭,季言重新坐回座位,正當她低頭拚命搜尋開口的話題,打破此時的怪異的勤氣氛時,前方突然傳來賀蘭玨的聲音。
“步姑娘剛剛說,自己叫…步…語?”
“會殿下,民女正是叫做步語,規行矩步的步,牙牙學語的語”之前春喜問自己的名字時,她就隨便想了這樣一個,後來大家都步姑娘步姑娘的叫,她便也習慣了這個名字。
本以為賀蘭玨會知道,沒想到他也隻是知道個“步姑娘”而已,難道他真的沒有找人看著自己…
季言隻覺得自己心裏賀蘭玨的樣子越來越模糊,說他謹慎吧,可他偏偏就這樣簡單地將一個陌生人放在了自己宮裏,說他隨性吧,可他隻是單單坐著,那股威嚴,便會讓人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步語…”賀蘭玨輕聲呢喃著這個名字,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不自覺地彎了幾分,連帶著語氣裏都帶了些愉悅:“到是個有趣的名字”
“想來步姑娘家中,應該是有個兄弟姊妹叫做步言?”
“讓殿下見笑了,步語很小時便於爹娘走散,後來被一琴師收留,學了些手藝,便以在酒樓裏賣藝為生,這名字也是收留我的琴師所取”
“那個琴師人呢?”賀蘭玨也不拆穿季言,反倒向前傾了傾身子,擺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怎麼繁樓裏沒有看見他?”
“師傅前兩年就去世了”說到這兒,季言的眼眶已經微微有些泛紅,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仍能讓人察覺幾分悲痛之情。
以賀蘭玨對季言的了解,這個師傅有沒有不知道,但這股情緒卻是半點不摻假,想來近兩年,的確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她。
而他也第一次如此後悔當年作出回京的決定,畢竟缺席了這麼些年,而那些已經追不回的時光,是他這一個月如何搜集情報,如何探查,都不能完全了解和感同身受的。
“那姑娘為何來京呢?”為轉移季言的注意,賀蘭玨重新開啟一個新話題,“以姑娘的琴技,以前不可能隻是個無名之輩”
“從前偶遇過繁樓樓主,他看我可憐,便邀我去繁樓賣藝,說是這裏的客人賞的銀子會多一些”說到這兒,季言發現賀蘭玨的眸子輕輕眯上了幾分,雖仍然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酒杯,可那微愣的動作卻還是出賣的情緒。
季言心裏暗笑,賀蘭玨的心思果然在紫東山莊,頓時心中也有了對策,轉而輕歎一口氣,唇角勉強地擠出一抹苦笑,“像我們這種賣藝人,在哪裏都一樣,不過討個糊口錢罷了”
賀蘭玨靜靜聽她說完,既不做回應,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的讚同或興趣,隻是仍然保持隨意鬆散地姿勢,仿若剛剛那件事不過是什麼窸窣常事。
後半程,兩人也沒有再談及什麼事情,倒也的確是安靜舒服地吃了頓飯。
季言知道,自己這頓飯上說的鬼話,賀蘭玨一絲一毫都不會信,但那句“認識繁樓樓主”,他一定是聽了進去,不管後麵情況如何發展,近期之內,她應該是可以安心待在東宮裏了,哪怕是她自己想著離開,想必賀蘭玨都不會同意。
送走季言後,秦寧又折身回了主殿。賀蘭玨仍然坐在飯桌前,把玩著那個酒杯,整個人臉上說不出是悲是喜,平靜地有些可怕。
“殿下”秦寧輕輕喚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望著自家太子,滿腦子都是該如何安慰求愛不得的落寞男子。
“秦寧啊,去查一下季……不對,步姑娘之前是否有親友出事,以及她究竟是怎麼到的繁樓”
賀蘭玨回憶著飯桌上,兩人寥寥地幾句對話,心中越發感到驚奇,驚奇之餘卻也有些欣喜:這小東西最近一個月都待在東宮,也沒有什麼渠道接觸外麵,所以…她是一個月前便已經猜出了一切。
“現在裝得文文靜靜,肚子裏的彎彎繞卻一點沒比從前少。”賀蘭玨低頭淺笑,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不過好在目前這丫頭的所求,應該就是留在宮中,而這也是他心中所想,留在他身邊,哪怕有天出了什麼事,想來自己也是可以護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