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檀打開大門,入目是一張靈動笑臉,風紹到了。
她杏眼忽閃,黛眉彎彎:“多年不見,姐姐可好呀?”
薑檀見她,心情也轉晴:“紹兒,好久不見。你怎到得這般晚?我在大殿等了你好久,天都黑了也沒見個信。”
“汝水偏遠,我來得也遲了。勞姐姐掛心。”說著,拿出一個精美寶箱,“我帶了些禮物,所以迫不及待地過來見姐姐,天有些晚了,還望沒有打擾到姐姐。”
薑檀接過寶箱:“這哪算晚,戌時剛過,不打擾的,你吃過了麼?”邊說邊拉著她往殿內走去。
“還沒呢,我剛見過顧尊上,他本備了飲食,但我想天色不早,還是先來看看姐姐再說。”
薑檀頓了一下:“還是先吃飯重要呀,你住何處?可有小廝隨侍?帶了廚娘沒有?”
“沒有呢,我是一個人過來的,就住隔壁的流光殿。汝水在凡界,天地隔絕,按理我應走昆侖天門來神宮,但昆侖路遠,借其他氏族的法門而上更方便些,我就想去烈山借道,和姐姐同行,誰料路途並不順暢,遇上洪流攔路,等我到烈山時姐姐已走了,我便急急趕路,卻還是晚了半日。”
“洪流?我來時聽說南方水患頻發,你這一路真是辛苦了。我也是孤身來的,殿中無甚飲食,不知顧安那邊還有吃食沒有,我們去他那兒看看?”
“姐姐不用麻煩顧尊上了,我剛拒絕了他的好意,再去實在有些不便,我也不餓,見到姐姐就行。”
“瞎鬧,一路顛簸,怎能不吃點東西?對了,我帶了些糕點小食,聊做解饞用的,你要不嫌棄的話,我去熱一熱給你墊墊肚子?”
“這是不是太麻煩了?”
“你跟我見什麼外呀,快坐下便是。”
薑檀拉著風紹坐在內院的石桌旁,隨手點亮一院燈火:“我剛到,屋內還不知是何情景,先委屈你坐在這裏了。”
風紹搖頭以示無礙。
石桌位於一池中亭內,涼亭兩邊珠簾輕擺,燈光映上珠簾,折射出細膩珠光,亭外燈火如星光閃爍,倒影浸在池水中,水中盛開著白荷,荷葉間閃瞬著燈火倒影,院裏清香浮動,似身已不在世俗間。
薑檀很快就端來茶水糕點,還提著一籠給風紹準備的禮物,糕點是新熱的,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兩人就著月色飲茶聊天。
兩人閑聊起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明日五位代政官應該會與她們幾人見個麵,讓她們好好修整一下,後日開始聽學。
隨後,聊起幾位帝姬樣貌與性格,風紹來得晚還未見過她們,便聽薑檀細說,聽聞個個美麗端方,心生向往,盼著明日到來。
又談起含光殿的布置,薑檀幼時不喜那些幽閉遮擋的陳設,所以整個含光殿四四方方,內外通透,視野十分開闊,在紫薇垣眾多宮殿之中別具一格。
兩人從宮殿布設聊到宮殿占地廣闊,卻隻有一人居住,實在過於清冷。
天色不早,風紹意欲留下過夜,薑檀反而不願。
她觸景生情,實在不想於此殿多待,便詢問是否可以借住風紹的流光殿。宮殿空曠,她們二人也好日常做伴。
風紹欣然同意。
流光殿內有一高台,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隻是天宮之上並無星辰,隻有日月輪轉。
二人便坐在高台之上賞月,碩大的月輪占據了半個天空,能看見其間澄黃的天火在跳躍閃動。溢滿星辰的天河從她們腳下流過,水麵上浮動著月光。
天河隨著楊涵而至,當她到達九重天時,原本於天風中飄蕩的天河便浩浩蕩蕩向著神宮而來,最終繞著神宮宮殿浮動在半空。
月光飄渺如皎潔輕紗籠在天河之上,今日羲嫽身披的便是月光織就的白紗。薑檀忍不住歎到羲嫽身姿如雪月皎潔,甘水氏果真是神界最高潔飄渺的一脈。
風紹便言:“所謂神姿,由所修之道決定。若姐姐這般英氣灑脫,也與烈山道法息息相關。”
薑檀對此言產生了濃厚興趣,風紹笑說:“因烈山修的逍遙道,故而灑脫不拘。姐姐才會一人獨行,不喜陪侍。
若甘水一脈,修那超然道,學的是無世無我、不善不仁的道法,自是養出了斷情絕性的日月女神。所以姐姐初見羲嫽姐姐便覺得身姿飄渺了。
而東海氏修得是救濟道,以入世救人為己任,自然是給人親近溫和的感受。姬芸姐姐便是恬淡的氣質。
至於昆侖一家修得是古道,鍾鳴鼎食、悠遠祥和,故而楊涵妹妹,風姿曠世、貴不可言啊。”
“那你們修的是什麼呢?”
“因緣道,道心無垢,休沾因果。不求入世,不求出世。”
“若是沾了因果呢?”
風紹沉默了一下:“若是沾了前因,不消了那果,修為就此停滯,此後還會反噬。所以,本心應無垢,因果自可消。”
“原是大家都如此。譬如我的逍遙道,若是受了困、有了惑,不得逍遙的話,修為怕是盡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