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大門吱嘎一聲輕響,綠碧拎著個食盒悄聲走了進來。
她拿銀錢走通了看門婆子的路子,給連晚飯都沒吃上的容清婉偷偷送點點心。
“小姐,您晚飯都沒吃,這祠堂晚上陰冷,肚子裏沒東西可不行,要生病的,先吃點點心墊墊吧。”
“我沒什麼胃口。”
容清婉腦子裏還是梅香聽到要杖斃她時,臉上的驚恐無望,還有聲嘶力竭的求饒聲。
這個世界的規則與她原來的世界截然不同,踏錯一步都可能給自己或他人帶來性命之憂,這是生在現代和平環境下的她從沒想到過的另一種人生。她差點就因為一個臨時起意的舉動,害了一條人命。
先不論梅香是不是無辜的,如果今天梅香真的被杖斃,她想她恐怕在心裏永遠也沒法過這個坎,在這個世界也沒法再安穩的活下去了。
“您還是吃點吧,別再想梅香的事了。”綠碧還是把點心擺了出來,猶豫了半晌,把心中的隱藏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小姐,您是怎麼知道梅香跟府外的人有所勾結的?”
怎麼知道的呢?
剛在這個世界重生的時候,容清婉對來到這個未知的世界十分的彷徨。
前世她活的很平淡,也很平靜,雖然一輩子都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但好在也沒什麼讓她放不下的遺憾。因而重活一世對她來說已算是撿來的時光,她隻想隨遇而安,繼續平淡度日。
而她在這個世界開始生活的第一關,就是如何麵對原身的故人。
剛醒來時,從綠碧那得知容清婉自小是在伯府別院長大的,她還暗自鬆了一口氣。不是在這府中長大,那麼就意味著這裏沒有熟悉原身的人存在,她可以以失憶為借口,低調的生活於眾人視線之外,再過上段時間就可不必憂心了,即使是別院的人來府中發現她有什麼異樣,身體是原身的,她的變化也可用失憶和環境改變做借口蒙混過去。
可陪原身來伯府的梅香卻是跟原身一起長大的,難保不會在她身上發現些什麼,好在梅香因為身上有傷還在自己的屋子裏休養,給了她一些時間。
但這個人是躲不過去的,而且梅香因為原身落水的事被處罰,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探視,容清婉不想再這事上惹人猜疑,仔細考慮利弊後,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去探望梅香。
春雨貴如油,初春剛過,前兩日夜裏剛下過一場雨,容清婉居住的院子雖然荒蕪偏僻,沒有種植什麼名貴的花草,可春天嫩綠差點小草也都發出了新芽,瞧著也是十分的喜人。
因心中擔憂梅香看出什麼破綻來,容清婉自進入梅香的房間跟她接觸上,就一直注意留心她的表情舉動,卻不想有了別的發現。
“我剛進門時她表現的有些緊張,一開始我並沒有多想,以為她是因我落水一事心懷愧疚,擔心我會責罵她,所以看到我才會不自在。可後來我提及自己失憶了,她嘴上說著關心的話,神色裏卻難掩歡喜,這是為什麼?她是我的貼身丫鬟,也沒聽你說起過我二人近來有什麼過節,而且我倆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應該比較深厚,那我失憶了,她高興個什麼,她有什麼事是不想我記起來的?”
這是容清婉最初產生疑心的起始點,沒有原身的記憶是她剛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目前最為擔心的一件事,梅香異常的表現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覺。
“後來我無意看到了她繡鞋鞋幫上濺上的泥點,還有鞋底殘留的土渣。你跟我說過梅香因為受傷一直在屋裏休養,沒有出過房間,她的一應餐食日常都是你幫忙打理的,那她鞋上的泥土是從哪裏來的?”
“我落水那天並沒有下雨,梅香不會水,因此那天也沒下過水去救我,況且那鞋上的泥點一看就是泥水濺上去幹涸後留下的痕跡。後來我問過你梅香受罰後換沒換洗過,你說過她從裏到外連同衣服鞋子你都給她換過新漿洗的了,就是為了讓她舒服一些,那她鞋上的泥會是哪裏來的呢?”
隻能是大雨過後在泥水裏走過才會沾上的,綠碧心中也有了與容清婉當時相似的猜想。
春日少雨,從鄭國公府之事後隻有容清婉去探望梅香之前的的一天夜裏下過一場不大不小的雨。梅香並不是像她自己所說那樣一直沒出過房間,而且應該就是在下雨那天。
“所以那天您回來之後才會問奴婢,府裏和別院那邊是否有人來給小院傳過口訊什麼的,您那時就已經對梅香有懷疑了是麼?”
綠碧當時還以為小姐是想知道這個家裏還有沒有人關心她,她怕小姐傷心,猶豫了半天才婉轉的告訴她沒人來過。如今想來,既然沒人來過小院,那梅香就不會是被人叫出房間,她一個身上有傷,剛被家裏主人懲罰過的丫頭半夜偷偷出門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