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死了,在她去法覺寺的路上遇到山匪,一下衝出四五十人,她身邊的人都逃走了,隻有兩個會武的丫鬟殊死搏鬥,可寡不敵眾,最終死在顧筱麵前。
山匪將她逼至懸崖邊,嘴裏說著肮髒的話語,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看著眼前窮凶極惡的歹人,顧筱知道她今日非死不可,就算不死,這些人也不會讓她好活,她閉了閉眼,從山涯邊一躍而下。
她以為自己就此灰飛煙滅,沒想到劇烈的疼痛後,魂魄離開她的身軀,她看著家仆來給她收屍,她的屍體被抬回東亭侯府。
她是東亭侯的嫡長女,而且再過半月就要成親,府裏已經是大婚的布置,到處披紅掛彩,如今她枉死,顧筱想著這些大紅的綢緞應該馬上就要撤下。
然而直到過去大半日,府內仍舊是這個布置,反倒她的靈堂布置地特別簡單,除去娘親陪嫁的那些仆從,連她兩個貼身丫鬟都沒有來靈堂,更別說東亭侯府裏其他主子。
顧筱有些不明所以,她的魂魄隻能在東亭侯府轉悠,於是她先飄去她爹的正院。
“老爺!”還沒到正院就聽到路姨娘的哭泣聲,她娘親過世以後她爹沒有扶正任何姨娘,這路姨娘在爹的妾室中最得寵,也與她這個嫡女很親近,顧筱想路姨娘應該在傷心她的離世。
“妾身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可是侯府與襄國公府的婚事隻剩半個月,侯爺當初定下這門婚事用心良苦,如今已在這個節骨眼上,怎能白白浪費與襄國公府連姻的機會呢?”顧筱看到正廳裏,路姨娘期期艾艾的依偎著東亭侯說道。
東亭侯借著長女有力的外家攀附上襄國公府,現在馬上要成親出這樣的事,他也非常頭疼,“還是你懂我,隻是你說該如何是好?”東亭侯半摟著路姨娘說道。
“都到這個時候,我也就不瞞老爺了,其實襄國公府二公子真正傾心的是咱們箏兒,但礙於將軍府,二公子一直無法言明,如今筱筱已經沒了,何不讓妹妹替姐姐出嫁。”
“你說的可是真的!”東亭侯一下坐直身子,眼中有不可錯辨的歡喜。
路姨娘一看侯爺的神色就知他已心動,“這樣的事妾身怎會扯謊,二公子已與箏兒互許終身,本想等娶了筱筱以後再安頓箏兒。”
東亭侯站起邊走邊握拳,“好啊!好啊!那就讓箏兒替她姐姐出嫁,隻是不知道襄國公府那邊,長公主……”
“老爺放心,箏兒剛剛已去見過二公子,此事二公子會親自去與長公主言明。”
“好好好!如此便最好,還是箏兒有能耐,我看那二公子對筱筱一直淡淡的,一直怕襄國公府要悔婚來著,還是你生的女兒好!”東亭侯開心地抱過路姨娘,路姨娘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肩頭。
“隻是筱筱如此枉死實在令人心疼。”她雖說著心疼,然而東亭侯此刻因將她摟在肩頭,卻看不到路姨娘一臉得意與歡喜。
“是筱筱沒有福氣,這些年委屈你了,等箏兒的事談成,我就抬你做正室,也讓箏兒堂堂正正地出嫁。”東亭侯感動路姨娘的善良,這些年她對這個嫡女一直疼愛有加,如果箏兒真能嫁去襄國公府,扶正路姨娘也水到渠成。
路姨娘眉眼都是笑意,然而一副當擔不起的樣子說道,“妾身不委屈,隻是擔心箏兒到時候被人談論出身。”
“你是好的,我明白。”兩人互訴衷腸,而顧筱卻覺得天打雷劈,她的屍體還冰冷地放在靈堂無人問冿,她的親爹、她最信任的庶母,卻沒有一絲心疼,看路姨娘那高興的樣子,已經在想像女兒嫁入高門,自己成為侯夫人的樣子了。
顧筱覺得自己蠢透了,她呆呆地飄在正廳,看到東亭侯起身,往她靈堂的方向去,懷著一絲希冀跟在東亭侯身後。
東亭侯腳步輕快,一路來到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靈堂,管家剛剛過來,看到侯爺便上前行禮道,“侯爺。”
東亭侯隻冷冷地對管家說道,“明日就下葬,不要衝撞喜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嘴裏還念叨一句“真是晦氣”。
這一刻,顧筱懷疑,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不然世上怎麼有如此無情的爹。
顧筱傻愣愣的在自己的靈堂前站了半晌,沒看到她兩個貼身丫鬟,便又飄回自己的院子,在院門口便看到她的妹妹顧箏,正坐在她窗前的軟榻上,手裏拿著她的繡繃,大紅的顏色,是她為自己繡的蓋頭,還差幾針,馬上就要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