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冬城對席恩。格雷喬伊來說充滿了鬼魂。
這已經不是那座自他在年輕時居住和生活過的城堡了。這座城堡傷痕累累,凋零破碎,現在已經是烏鴉和屍體的樂園。外圍城牆依然聳立,花崗岩不會被焚毀,但是它所保護的塔樓和房子們卻已然不在。一些倒塌,殘骸或多或少的被火燒光。那些種在花園裏本應該為城堡提供給養的蔬菜和水果都已經死去。到處都是帳篷,支在厚厚的雪上。盧斯。波頓在這高牆內自稱主人,還有他的弗雷朋友們;他們成百上千的擁擠在這座廢墟裏,他們睡再地窖中和被拋棄一個世紀之久的露頂的殘塔上。
炊煙從重建的廚房和營房中升起。城垛和垛口都堆滿了積雪掛滿了冰掛。所有的顏色都從臨冬城身上褪去,僅僅留下灰色和白色。史塔克家族的顏色。席恩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甚至天空都是灰色的。灰色灰色灰色……整個世界都是灰色,你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灰色。除了新娘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棕色。大大的棕色眼睛充滿恐懼。她向他求救是不明智的。她可能會認為我會召喚一匹飛馬帶她逃離這裏,就像她和珊莎曾經喜歡過的那些英雄的故事一樣?他甚至連自己都幫不了,臭佬,意味著馴服。
在院子四周,掛滿了被吊死的人,蒼白腫脹的臉孔掛滿白霜。當波頓的先鋒來到這裏時臨冬城住滿了遊民。敢於反抗的人都被立刻吊死,剩下的人都被派去做苦力。波頓大人告訴他們,幹的好了,他會給他們寬容。石頭和木材在狼林裏遍地可尋。結實的大門首先被造好,來代替被燒毀的那個。然後倒塌的長廳也被重建。當所有工作都結束之後,波頓大人把剩下的苦工也都吊死了。他實現了他的諾言,很寬容的沒有剝他們的皮。
這之後,波頓大人剩下的部隊陸續到來。他們在臨冬城的城牆上升起托曼的寶冠雄鹿旗和蘭尼斯特家的獅子旗,凜冽的北風吹打著這些旗子。在這這下是恐怖堡的剝皮人們。席恩和BarbreyDustin一道而來。LadyDustin堅持要在結婚前照顧艾莉婭。但是現在時間已過,她現在已經屬於拉姆斯。她如是說。拉姆斯因為這個婚姻成為了臨冬城主,如果珍妮不惹他生氣的話。他沒有理由傷害她。艾莉婭,她的名字是艾莉婭。
盡管帶著皮手套,席恩的手還是開始感到疼痛。他的手總是傷的最嚴重,特別是那些已經不在的手指。那段女人們都渴望他的愛撫的日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曾自立為臨冬城親王。他想,從那以後發生了所有這些。他曾經認為人們會歌頌他數百年並且他英勇的傳說會世代相傳。但是如果現在任何人談起他,都會是變色龍席恩,他的傳說隻會是他的背叛。這裏永遠都不是我的家。我是這裏的人質。史塔克大人沒有殘酷的對待我,但是他那把巨劍寒冰總會橫在他們之間。他對我很好,但是從不溫暖。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殺了我。
席恩穿過由樹枝圍成的院子。我曾在這裏學習武藝,他想回憶起在那些溫暖的夏天的日子裏和蘿卜還有瓊恩在羅德瑞克爵士的注視下對戰的日子。那都是他沒殘疾的過去時了,那時他還能用手拿劍,而且比大多數人都用的好。但是這個院子同時也有黑暗的記憶。在布蘭和瑞肯逃跑的那個晚上,他就在這個院子裏集合臨冬城的民眾。那時拉姆斯還是臭佬,站在他的一邊,和他說可以讓他剝了一些俘虜的皮來告訴男孩們都去哪了。隻要我還是臨冬城的王子,這裏就不會有人被剝皮。他的話實現了,事實證明他的親王夢轉瞬即逝。他們沒人會幫助我,雖然我幾乎用了前半生的一半時間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們還是沒人會幫助我。雖然如此,他還是盡他所能的保護他們。但是一旦拉姆斯揭開臭佬的麵具,他殺光了他們,當然也包括席恩的鐵民。他們燒了我的馬,這是臨冬城陷落那天他最後的記憶:笑星被火燒著,火苗在它身上狂舞,它暴跳,嘶吼,踢打。它的眼睛是恐怖的白色,這一切就發生在這個院子裏。
長廳的大門在前麵隱隱若現:全新打造的新門,替換掉了被燒掉的那個,它們看起來做工粗糙,醜陋異常。一對衛兵手持長矛站在門前,他們縮在厚厚的皮大衣裏,頭發胡子掛滿冰雪。他們仇恨的目光跟隨席恩走上他台階,推開門,然後走進大廳。
大廳裏溫暖明亮,像他記憶中一樣擁擠熱鬧。席恩享受著這份溫暖,他走向大廳前排。人們擁擠著坐在一起,以至於侍者隻能在人群間緩緩蠕動。甚至騎士和大人們也沒有太多的地方來享受自己的盛宴。
靠近前台的地方,歌手阿貝爾正在演唱《夏日集市裏的少女》,他自稱吟遊詩人。事實上看起來更像一個皮條客。曼德利大人從白港帶來了樂師,但是他們中沒有一個是歌手,所以當阿貝爾帶著他的六個女隨從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他就被雇傭了。“兩個是姐妹,兩個是女兒,一個是妻子,一個是老母親。”歌手說道,雖然這些人沒一個看起來像他。“一些人跳舞,一些人唱歌,一個人吹笛子一個人打鼓。當然她們也是很好的雜工。”
歌手或者皮條客都無所謂了,阿貝爾的嗓音尚可,報酬也公道。在一座廢墟上找到一個歌手,這可比預期的好多了。
牆上掛著各個家族的旗幟。但是他們那些五彩斑斕的旗幟並不能掩蓋那些焦黑的牆麵,也不能掩蓋那些被木板封死的空洞的窗口。甚至連那些由新的木板搭在被燒黑的大梁上的屋頂都看起來錯誤可笑。
最大的旗幟掛在講台後麵,史塔克家的冰原狼旗和波頓家的剝皮人旗掛在新娘和新郎的身後。看到史塔克家的旗幟席恩的心靈被震動了一下。不對,全都不對,就像她的眼睛一樣不對。普爾家的紋章是另外的樣式,他們應該掛那一個的。
“變色龍席恩。”一些人在他經過的時候嘲笑道。另一些人一看到他就遠離他。大吵一架?為什麼不呢?他是奪取臨冬城的叛徒,殺死養兄弟的凶手,在頸澤把自己人送去被剝皮,還把自己的養妹妹送上了拉姆斯的床。盧斯。波頓會利用他,但是真正的北方人都會鄙視他。
他那已經不在的腳趾讓他的步伐看起來滑稽可笑。在他身後,他聽到一個女人大笑。甚至在這種被冰雪和死亡環繞的殘破的城堡裏,還是有女人。洗衣婦,也可以叫營妓,或者妓女。
這些女人到底從何而來,席恩也不清楚。她們突然出現,就好像屍體上的蛆蟲或者戰場上的烏鴉一樣。每一隻軍都都吸引著她們。一些強悍的妓女每晚可以和二十個男人做並且還能把它們都灌醉。另一些看起來楚楚可憐,但那隻是偽裝。還有一些會和士兵結婚,在這樣或者那樣的神靈麵前宣誓,然後在戰爭之後就忘個一幹二淨。她們會在晚上給士兵暖床,白天做針線活,準備晚餐,然後在戰場上給他們收屍。甚至有一些還會做一些清洗工作。她們會和這些士兵或者其他什麼人生下私生子,帳篷裏的可憐,肮髒的小東西。因為這些席恩總是嘲弄她們。這回反過來被她們嘲笑,他很受傷;但是在恐怖堡的地下牢房裏沒有這些,當剝皮刀在你的身上遊走時,這些嘲笑真的算不上什麼了。
他貴族的身份給他在桌子邊緣尋了一個前排高位,靠著牆,在同樣穿著黑天鵝絨的LadyDustin的左首邊。他的右首邊沒有人,人們都不想挨著他坐,避之唯恐不及。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大笑一場。
新娘坐在主席位置,在拉姆斯和他父親之間。當盧斯。波頓要大家給新娘艾麗婭。史塔克敬酒時她的目光俯視台下。“在此時刻,我們兩個古老家族合二為一。”他聲明道。“史塔克家和波頓家長久以來的敵意從此不複存在。”他的聲音非常輕,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聽他講話。“非常遺憾我們的老朋友史坦尼斯大人看起來不會加入我們了。”在一片附和的笑聲中,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拉姆斯希望用史坦尼斯的人頭給艾麗婭做結婚禮物。”笑聲更大了。“當他到來的時候,我們應該給他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真正北方人的歡迎儀式,在那之前,讓我們吃的開心,喝的愉快,玩的盡興……冬天與我們同在,我的朋友們,我想我們在座的很多人可能不會再看到春天的來臨了。”
白港的伯爵大人供應宴會的所有食物和飲料,黑啤酒,黃啤酒和紅酒,金酒,葡萄酒,都被大肚船隊從他的地窖中帶到這裏來。客人們貪婪的吃著鱈魚餅和冬南瓜,丘陵蘿卜和大輪的奶酪,半熟的烤羊肉和幾乎烤焦的烤牛排。最後上了巨大的婚禮餡餅,像車輪一樣大,又薄又脆的餡餅皮上點綴著蘿卜,洋蔥,蕪菁,胡蘿卜,蘑菇還有大塊的豬肉。拉姆斯略顯不滿的切開餡餅,肥胖的鰻魚大人親自上前幫忙,把第一塊餡餅上給了波頓大人和他肥胖的弗雷妻子,第二塊給了兩個弗雷家的人。“這一定會是你品嚐過的最好的餡餅,大人。”肥胖的鰻魚大人宣稱。“盡情享用這些美味吧,我知道我會那麼做的。”
真的如他所說,曼德利大人吃了六塊,每樣都吃了兩塊,他的嘴巴轉的飛快,當他的衣服灑滿棕色的肉湯,胡須上沾滿餡餅殘渣的時候,他滿意的拍了拍肚皮。甚至肥胖的瓦坦也沒能達到他暴飲暴食的高度,但是她仍然吃掉了三塊。拉姆斯也在非常用心的吃著這美味的食物,但是他那蒼白的新娘卻隻是盯著她麵前的盤子。當她抬起頭盯著席恩的時候,他可以感覺的到她眼中的恐懼。
長廳裏不準攜帶長劍,但是每人都可以攜帶一把匕首,席恩也是一樣。匕首除了用來切肉還能做什麼?每當他看到那個曾經是珍妮。普爾的女孩時,他都會感覺到他的匕首。我沒法拯救她,他想。但是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她。沒有人會料到。我可以以請她共舞的名義接近她,然後割了她的喉嚨。那是一種慈悲,不是嗎?如果舊神聽到了我的祈禱,拉姆斯同樣會立刻殺了我。席恩不懼怕死亡,在恐怖堡的地牢裏,他知道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拉姆斯教過他這一課,手指,腳趾,一根根離他而去,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感覺。
“你吃的很少。”LadyDustin問道。“不。”吃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拉姆斯打掉了他的很多牙齒,現在咀嚼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喝酒就簡單多了,雖然他也需要用兩隻手抓住酒杯來保證酒杯不會滑落。
“不嚐嚐豬肉餡餅嗎?大人?我曾吃過的最好吃的餡餅,我們肥胖的鰻魚大人可以讓我們確信這一點。”她用酒杯指著曼德利大人,“你看過一個胖子如此高興嗎?他幾乎都要去跳舞了。”
確實如此。白港伯爵大人就像一個肥胖的小醜一樣,笑著鬧著,嘲笑著其他領主,拍著別人的背,讓樂師從一首曲子換到另一隻曲子。“來一首黑夜的盡頭,歌手”他大吼道。“新娘會喜歡那首歌的,我知道。或者唱那首勇敢的丹尼來讓大家感動一下。”看到他,你會認為是他剛剛結婚才對。
“他喝多了。”席恩評論道。“酒精驅走了他的恐懼,他是個勇敢的人。”
他真的是嗎?席恩不確定。他的兒子們也都很胖,但是他們在戰鬥中非常英勇。“鐵民們也會在戰鬥前舉辦宴會,進行生命中的最後一次狂歡。死亡也許就在眼前。如果史坦尼斯打來的話……”
“他會的,他必須來攻打臨冬城。”LadyDustin輕聲笑著說。“當他那麼做的時候,那個胖子就會被嚇得尿褲子。他的兒子在紅色婚禮上死掉了,那時他和弗雷們分享著麵包和鹽,是他們屋簷下的賓客,被答應迎娶一個弗雷家的女兒。但是他現在居然給這些人切餡餅!曼德利大人曾經北上狩獵過一次。鮮血不會說謊,我毫不懷疑這個胖子想殺光我們這裏所有的人,但是他沒有胃口這麼做,在他那脹鼓鼓的肚子裏,有一顆懦夫的心在跳動,和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