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該不是瘋了吧?”林靜聽完這個計劃,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趙雲瀾一言不發地坐在對麵,死死盯著他。

三十秒鍾,誰也沒說話。

林靜到底是拗不過領導,長呼出一口氣,低下頭去,認栽了。

“好吧,我試試看。不過這事兒誰也沒幹過,我可不敢打包票。”林靜搔搔後腦勺,感覺自己原本就不太茂盛的頭發前景堪憂。

“估計需要多少時間?”趙雲瀾緊盯著他問。

“不好說,順利的話,幾個月,不順的話,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有可能。”

“行,不管用多少時間。這事兒我已經琢磨了很久,方方麵麵的因素都考慮過,應該是可行的。反正這輩子也沒什麼別的大事,就這麼幹定了。”趙雲瀾沉著聲,一錘定音。

趙雲瀾跨出電梯門,腳步聲回響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夜已深,沒有別人住這一樓層。他走到自己家門前,掏出一串鑰匙找著。鑰匙稀裏嘩啦地,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恍然間仿佛對門開了,那個人就站在那裏。

“怎麼又加班了,回來這麼晚?到我這裏喝點粥吧。還溫著。”

他知道對門現在一直空著,主人一去就沒有回來。而自己每月依然在為他付著房租,裏麵的東西一直沒動過。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去打掃一次。主人愛幹淨,就算不在了,曾經的住處也不能讓它沾染絲毫塵埃。

趙雲瀾本來已經找到自己房門的鑰匙了,想了想,又放棄了,翻弄了一下找出另一把,轉身打開了對麵的門。

趙雲瀾沒有開燈,因為不需要。裏麵的一桌一椅,他閉著眼睛也能知道在什麼地方。陽台的簾子沒有拉上,外麵小區的燈光照進來,讓裏麵有了些許光源。

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家具不多,陳設簡潔幹淨,處處透著單身氣息。

趙雲瀾脫了皮鞋,換上一雙棉質拖鞋,走到陽台上。望出去,外麵是龍城的萬家燈火。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了,卻依然有一輛一輛的車子在馬路上往來穿梭,車前大燈的光在陽台玻璃上一晃而過。

這世界的人們腳步匆匆,不停向前。不管遇到過多少傷痛,總是在不停地自我愈合,然後,繼續前行。

地上的繁華太耀眼,以至於天上的星星似乎稀稀拉拉的,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了。

但有些人是讓人難以忘記的。

不光難以忘記,你會想拚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回來。

趙雲瀾微微抬起頭,閉上眼睛,額前的碎發快要覆蓋到睫毛了。他想起來有一陣子沒理發了。以前他一直頂著像個鳥窩似的發型,每天早上起來隻要用手隨便揉一下就算是打理過了,還美其名曰龍城第一自然卷。後來認識了一個人,這人就像安裝了手機日曆提醒鈴聲一樣,會定期提醒自己該去理發了。於是現在,不需要提醒,他居然能每隔一段時間自覺想起來去理發,也真可謂是一大進步了。

他呼哧笑了,心想等把這人找回來,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再親自記著理發這事了。

他想著點一根煙,於是伸手去摸口袋,卻翻出一盒口香糖。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好久沒抽煙了,因為那人說抽煙對身體不好,他就戒了煙,改成含棒棒糖,但糖吃多了會長蛀牙,還容易造成血糖偏高,於是現在又自覺改成了嚼口香糖。趙處回顧了一輪自己的唇舌糾纏史,發現自己越來越接近中老年養生模式了。

也好,養生也是需要的,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想好好留著這副皮囊來迎接那人的歸來呢。

趙雲瀾的這個計劃,是他還在鎮魂燈裏的時候就開始形成的。

鎮魂燈日夜灼燒,其燃燒產生的光與熱成為了地星的光源與能量來源,這種內部反應需要巨大的能量,同時也會產生幾十萬度的高溫。作為燈芯的趙雲瀾即使隻是作為能量體,也無時無刻不感受到那種讓人死去活來的痛苦。

但是,比起感官上的痛苦,內心那種失去的痛才是最讓他撕心裂肺的。

在他將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讓他牽掛,讓他擔心,讓他氣惱又心疼。這人把什麼都替他擔著,卻從來不說,就算渾身是傷,也要拚盡全力護著他。看著他倒下去的那一刻,趙雲瀾從未如此強烈地想把這人緊緊地抱在懷裏,感受他鮮活跳動的心髒,碰觸他溫熱的肌膚,撫摸他柔軟的頭發,貼近他的耳邊和他說一句悄悄話。可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人在自己麵前倒下,鮮血淋漓,被冰錐穿心而過,最終消散於無形,除了丟給他一個吊墜,什麼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