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金易的楚知縣家裏有一女兒,如今正是碧玉之年,婷婷玉立,生得傾國傾城。凡是見過的人都稱絕色,說是江南第一美人。"說書先生輕扇手中的折扇,眼神也藏不住凡男人心裏那些小心思,滔滔不絕。
"那和尹相府那嫡孫女比呢?"君聚樓裏不乏富哥哥兒,難免出了個愛起哄抬杠的,"那可是出了名的京城第一美人,皇上宮裏的妃子也比不過啊。"
自然不可能是那個普通富商的兒子見過皇上的妃子,而是尹湘湘自許宮裏的娘娘也不過如是,比不上她十分一的姿色。後宮選妃自是百裏挑一,家世樣貌樣樣頂好,尹湘湘自是那位人中龍鳳。尹丞相朝中勢力極大,不少重員高官也是他門生,尹丞相尹青劍與兒子尹浩,長孫尹雲更是一門三傑。可惜尹湘湘相貌極好,但脾氣蠻烈,傳聞打死不少府內家僕奴婢。
"這話可不能這說,不才偶訪金易時,遠遠目睹過一位窈姚女子帶著家仆施粥贈衣。雖看不清相貌,但那氣質文雅端端,清婉非凡。後來向別人一問才知道那正是楚家小姐。單拿每月贈粥一事,也見得比尹府那金閨女要易相處。"說書人不是偏頗楚雨煙,而是尹湘湘在京城是出了名人美脾氣暴。上門提親的看不上,看上的門當戶對又害怕尊養不起這座大佛。
"那先生言下之意是不是楚家那閨女明年有望進宮當娘娘"一位紈家子弟笑著挪揄,說起情愛那事激動得大力拍腿,彷佛是嫁進自己門。
當今聖上英明溫厚,一直推托掉尹府那門親事。但尹府大小姐似乎也不願意嫁宮,大概是當今聖上納了後,自己也不願屈就。
"這國家大事不才自然不敢亂下定奪,但當今聖上賢明,若楚小姐進了宮,郎才女貌確實一椿美事。"說書人自知自己也沒那福份,但卻衷心表達了對楚家小姐的傾慕,祝福她幸福。
"喲,明年春閣後就選秀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那絕色美人……"一個年紀較輕的男子有些羞赧說道。
"要是來了,也不輪到你看。"旁人打趣,身後的一眾食客聽後一起哄笑。
那年名輕的男子臉老紅了,低頭咕嚕了幾句,不知又說了什麼。
君聚樓底下甚是熱鬧,隻是樓上雅座一名紅墨錦袍的男子輕放下手中一雙象牙白筷。筷子上頭鑲著的白銀雕著四爪蟒龍。窗外輕風搖拂著暗繡著仙鶴圖騰的緞衣下擺,那人不怒而威,樣子冷淡,輕喚了句:"還是先納作二填房。"
"遵命。"站在桌旁的青衣男子低頭應答,麵對自家王爺故作輕淡,可是心裏卻是寒到了五腑六髒,暗暗憐惜樓下這班人無意踢到鐵板子,要倒血黴了。
"孤最近是否太仁慈了?"男子抿著了口清酒,"君聚樓最好的酒也不過如是,是該折了。"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玉瓷酒杯,用力一捏,碎片劃殺了手指,鮮血涓涓流出。但那人毫不在乎,輕狂笑著:"孤得好看看那女人能是個什麼貨。"
青衣男子忙快遞上幹淨的白帕,小心翼翼叮嚀道:"王爺,小心……身體。"
青衣男子名喚箬竹,剛滿四十,陰柔尖細,氣勢比身旁那名二十歲出頭的王爺弱許多。
賀毅是當今聖上的胞弟,先皇後的嫡二子。聖上親封了安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下,財權無雙。他樣貌英冷俊秀,已經沒有少年的稚氣。五官立體,星目劍眉,更多是男子成熟的深邃和陰沉。
但王安性子陰晴不定,上一秒言笑晏晏,下秒又狠厲陰戾。
"箬竹,孤真的比不過那人麼?"賀毅淡淡問道,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染血的手帕,若有所思問道。
箬竹自然是不敢回答這種問題。他跟在主子身旁太久,也知這句話怎答也不會合心,何苦招惹麻煩。
"王爺,手傷不可小看,不如奴才晚上去請秦太醫診一診。"箬竹咬牙吐出的那句話。安王暴戻但也不曾對自己起殺意,箬竹每次提出這話也有一半機會領罰打板子。但他若不說,恐怕主子身邊也再沒人敢提。
這個自己看了近十年的人,由半大的少年到男人,當初眾星擁護到形身隻影。最終也剩箬竹一人服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