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挖掘更多的信息,這雙藝術般的眼睛微微睜大。並沒有預料之中的激烈掙紮。現在的精神狀態讓他無法捕捉更多的細節,在雀斑青年看來少年隻是伸展四肢,脫離原本毫無施力點的被動狀態,將手搭在了玻璃上而已。
在低頭,仿佛重新確認了自己的狀態之後,少年直直地看向攝像頭。
一層又一層無形的波動以少年為中心向四周散開,有大有小,連接緊密,像是海嘯的前兆。
那並不是某個平麵,而是立體的,所以即使【4-01】在被打通的兩層中的底部,而雀斑青年他們站在“觀賞台”上,也依舊不能避免被波及。
一股突如其來的尖銳疼痛從太陽穴貫穿了大腦。疼痛隻持續了一瞬,隨後便被控製住了,但其帶來的宿醉般的沉重卻愈演愈烈。小個子痛苦地捂著頭,隻覺得腦袋越來越沉。
迷蒙之間,他看到前輩按下了某個按鈕,隨後泄氣閥放氣的聲音從監控喇叭中傳來。
【4-01】號艱難地打開了罐頭蓋子,並試圖用那看上去一掰就折的小胳膊將自己翻出來。
這便是他昏厥前,最後的印象。
現在,房間內一個清醒的人都沒有了。
人昏迷了,但是監控還在。
最後按下的紅色按鈕發送出既定信息之後,讓電腦接管了雀斑青年的操控台。攝像頭捕捉到唯一在移動的少年,並隨著他的一舉一動緩緩追蹤。
造成這一切的祁紀在翻出來之後,差點沒被猛然增加的重力,和吸滿了營養液的長發贅倒。他艱難地拖著沉重的身體,向著和他呈對角線的方向走去。
那裏有他在三十來個罐子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另一個活躍的精神。
過程中,他路過的罐子裏,有一半是空的,有一半是在呼吸但是沒有意識的植物人。
可能是泡的時間久了,大家的頭發都長的不行,如果能有幸跑出來,大概也都會像少年一樣長及小腿。
祁紀精準地避開了這些選項,緩慢卻目的明確地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標號【4-36】的大罐子麵前。
罐子中的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的年紀,也是十七八歲上下,但是從外表上卻硬朗得多。
同樣是泡在罐子中長大,對方卻有一層恰到好處的肌肉,肩膀很寬顯得腰線收的更緊,即使有些一頭海藻似的大波浪也隻能讓對方更像海神波塞冬,而不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妖精。
少年緩緩伸手,指尖觸摸上經過特殊加工的防爆玻璃,罐頭中的那位若有所感地睜開眼睛。
那是一種一望無際的藍色,介於天空和海洋之間,兩人離得很近,隻隔了一層玻璃和半個手臂的距離。
下一秒,祁紀向後退了一步。
能擋下子彈的玻璃應聲而碎,得益於防爆玻璃的特性,它並沒有碎成一塊一塊的,也就沒有迸濺出任何能傷到祁紀的細小碎屑。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那位波塞冬像撕開快遞紙箱一樣破開玻璃,又將那碎出雪花紋路的垃圾扔到一邊,營養液流了一地。
祁紀默默思考著是否要移動到更為幹淨的地方,還沒等行動,便被輕輕扯住了手腕。
他抬頭,看見對方包含困惑與迷茫的雙眼。
僅僅考慮了兩秒,一絲和剛才完全不同,僅僅出於安撫目的而伸展的精神觸手拂過了對方破破爛爛的意識海。
祁紀手腕上禁錮的力道減輕,隨後肩頭一沉——對方就這樣放鬆下來,將額頭貼在了他的側頸處。
這就是祁紀和葉硝初遇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