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怎麼回事?”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警察敲了敲桌麵,讓他們講一講事情的起因經過。
高個子男生一虛,低著頭不說話。盡管打過很多次架,但鬧到警察跟前還是頭一回,一時間氣焰都消了下去。其他幾個混混進派出所是家常便飯,混得警察都瞧他們眼熟。
他們笑嘻嘻的,從兜裏掏出一包煙遞過去:“警官,您抽煙。”
“老實點!”警察才不吃他們那套,聲音都放大了幾個度。
可是沒辦法,怎麼說這些人都是不痛不癢的,甚至摸了摸鼻子,惡人先告狀:“警官,這次可不是我們起的頭。你看我們臉上、身上的傷,分明就是被揍的那方。你可得給我們主持公道。”
“才不是。明明就是你們欺負人!”知知瞪圓了眼睛,氣得嘴巴都抿了起來。
記筆錄的警察看了左側的幾人一眼,臉上、手臂上都帶了傷,有的眼角還有抓痕,看著慘兮兮的。
再看另一邊坐著的小姑娘,紮著的馬尾辮鬆鬆垮垮,頭發亂糟糟的,額頭腫了好大一個包,白嫩嫩的手臂上紅了幾塊,衣服髒兮兮的,同樣很狼狽。
稍微好點的就是輪椅上坐著的少年,隻是那臉色怎麼看怎麼蒼白。警察留意到他的手按著自己的心口,禁不住問:“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藥。”謝翌抖著唇,額頭浮了一層冷汗。
知知聞言立馬扭過身,頓時愧疚得不能自已:“在哪裏?是書包裏嗎?”
將少年的書包拉開,卻並沒有看到藥盒。知知哭腔都出來了,翻來翻去找了幾遍,淚眼汪汪的:“沒有。我們、我們馬上去醫院!”
將他們帶回來的警察想到什麼,把從巷子裏撿到的藥盒拿了過來,問是不是這個。不確定是誰的東西,他本想等問話結束後再歸還的,誰想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就是這個。”跟警察要了一杯溫水,知知把藥喂到謝翌的嘴邊。等他吞下去後,拍著他的背問:“好些了嗎?”
緩了幾分鍾,謝翌擠出一抹笑,聲音中淌著虛弱:“好些了,不用去醫院。隻是這幾個人把我的藥盒丟了,我有些害怕。今天是碰巧撞見了警察,若是改天在一個沒人的地方,興許我就沒命了。”
“少在那裏胡說,我們什麼時候丟你的破藥盒了?!”幾個混混頓時不幹了,嚷嚷著喊冤枉。
高個子男生更是一僵。他知道謝翌有心髒病,身上隨時都會帶著藥,這還是謝翌的弟弟謝佳樂告訴他的。誠然以前出於捉弄,他跟幾個哥們也藏過謝翌的藥盒,可欣賞過對方憤怒又無能為力的表情後,他就把藥盒還回去了。
丟了別人救命藥,眼睜睜看別人等死這種事他是絕對沒有膽子做的。這可是犯罪啊,他才十幾歲,根本不想進去吃牢飯。
“沒有,我沒有做過這件事。”高個子男生慌了。當時打架的情形過於混亂,他也不知道喊來的幾個混混有沒有做過。心急之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自己摘出來:“是他們,肯定是他們做的。”
“臥槽,你丫的亂說什麼?”幾個混混聽著就炸了,站起來就要去打他,被警察攔了下來。
雙方各執一詞,一方說是他們丟的,另一方又說沒有。沒有證據的事情,警察也不能僅憑一麵之詞就下判斷,不過嚴肅訓誡了混混那方一頓,告訴他們這種行為無異於殺人。
幾個小混混冷汗都下來了,連連說自己真的沒做,又保證以後肯定不會幹這種事。他們要是有殺人的膽子早就搞一票大的了,哪裏還用堵著那些膽小的學生要錢?
“堵著別人找茬,萬一人家受驚出個什麼事,你們同樣脫不了幹係,嚴重點照樣要坐牢的。”警察把事情的嚴重性掰開揉碎講了一遍,嚇得那幾個混混一愣一愣的。
他們初中就輟學了,本來就沒多少文化,從來就沒想過這事兒還能成犯罪,登時慫了,看著謝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同時對反咬自己一口的高個子男生怒目而視,恨不能當即就動手打他一頓。
高個子男生是他們收的小弟,跟著他們混了好幾個月。聽說有個硬骨頭礙了他的眼,他們這些人二話沒說就抄家夥跟他去揍人了,誰想到關鍵時候那狗東西把鍋全都甩了過來。媽的,不弄他一頓,他們在道上還怎麼混?
高個子男生也察覺到了幾個混混對自己的怒氣,驚得挪遠了些,縮著脖子像隻被人扼住咽喉的鵪鶉。
這結果在謝翌的意料之中,他麵上虛虛弱弱的,眼神卻很冷,看了一場狗咬狗的好戲。
藥盒是他自己丟下的,隻是做個戲罷了,並非真的要以此誣陷他人入獄。何況也達不到立案調查的程度,這點法律常識他還是有的。
一場鬧劇拉下帷幕,警察給知知、謝翌還有高個子男生的家長打了電話,讓家長來派出所一趟。雖然也例行公事地聯係了幾個小混混的監護人,可一如既往地被掛斷了通訊。他們早就是被家裏放棄的人,壓根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