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矮個子,可能防曬塗多了,臉上每天都在反光,她總喜歡將頭頂的頭發梳得鼓起來,戴個紅圍巾把本來就短的脖子給徹底遮沒,衣服不知是尺碼小還是怎麼,身體總是鼓鼓地塞在外套裏——白宋總是莫名覺得她特別像個母雞。
她一邊找了幾個同學分發卷子和年級打印的範文,一邊問出了自己經典的開場白:“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陸爻帶頭捏起嗓子學著語文老師的語氣喊:“壞消息是你們退步了,好消息是你們進步空間又大了——老師您每次都來這招!”
“這次還真不是,”語文老師麵無表情地搖搖頭,“好消息是,這次年級作文並列最高分有兩個,其中一個出在我們班。”
“臥槽!誰啊?”
“我們班還有這種牲口?”
“別看我,我卷子發到手裏了,作文47。”
“47不少了,七聯閱卷專壓作文分,48就是範文了。”
“那究竟是誰啊?”
這時候複印的範文已經下發到了每個人手裏,不知道誰帶頭“臥槽”了一聲:“58-4?54分?沒寫題目作文幹到了54分?”
“臥槽我看看!”
“還真是!”
“都急什麼!”語文老師在前麵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靜,“還有個壞消息呢!由於你們班語文最低分又創新低,有人隻考了54分,整體平均分被拉低了將近一分,你們班被一個信班給超過去了。”
奇恥大辱。
七聯賢德禮義信是嚴格按照成績分的,義班被信班超過去,這個事很嚴重。
班裏再一次炸了鍋:“臥槽?誰啊?54分?開玩笑的吧?”
“也是54?整張卷子和別人作文分一樣多?快別活著了。”
陸爻不敢吱聲了,因為他旁邊那個祖宗卷子已經發下來了,背麵朝上寫著個碩大的“58-4=54”,和複印紙上一模一樣,很顯然就是原件。
最嚇人的不是白宋作文考了54分,而是卷子發下來那一瞬間他瞟了一眼,清清楚楚看見這祖宗卷子正麵一個字都沒寫,比臉還幹淨。
半張白卷。
就寫了個作文。
所以總分54那個人也是他。
綜合他上午其他幾門發下來的都是零分,這祖宗根本不怎麼在乎分數,所以這個作文很有可能就是……寫著玩玩的。
殺人誅心。
班上的人還在議論紛紛,一直以來把白宋當成透明人的語文老師卻突然點了白宋的名字:“白宋,你們班主任找你過去一趟。”
她說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不如一道題不寫,白卷起碼不會算進平均分。”
她這話一出,作文最高分是誰、單科54是誰,不言而喻。
義(3)班第三次炸鍋了。
阮喬在辦公室裏等白宋。
第一次月考結束以後,僅轉學過來半個月的白宋同學以總分54分的高分跌破了所有老師的眼鏡——確實是高分,畢竟他六科就答了語文,語文隻寫了作文,作文還沒寫題目。
同一個辦公室裏沒一個老師不想看看這位“奇人”。
敲門聲響起,隨著一聲“報告”門被推開。
由於白宋個子高,所以進門習慣性低頭,每次都是一個毛茸茸的黃腦袋先鑽進來。
阮喬看見這個腦袋就心累,氣往下泄了一大截。
她讓白宋進來,將學生會剛交到辦公室的減分單擱在桌上。
減分單都是一式兩份,一份當場交到學生手裏,另一份學校錄入後交給班主任。
凡涉及減分,一邊是個人量化,一邊是班級量化——說白了,班主任的工資。
阮喬無奈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又扣分了?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