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初啼,天光未亮,晨光熹微。
雖是寒冷冬日,農田裏並無什麼活計,但水雲村的農人都早早地起身,下床洗漱,出門尋摸活計。
此時村東頭的破屋內,油燈早已亮起。
此處的主人穆家大郎穆雲川已經穿戴整齊,如同過去十數年一般,坐到了書桌前用起功來。
沒多會兒,外頭漸漸有了人聲兒,木板床上的纖瘦女子也起了身。
周氏看向書桌前的穆雲川,歉然地道:“夫君起了怎麼不知會妾身一聲,妾身給你做朝食。”
穆雲川的眼神沒離開書本,口中不以為意地道:“往常在家起早讀書,也不過吃上半個饃饃,就著熱水吃到肚子裏,也就對付過去了,不必特地為我做什麼。”
這話聽得周氏心裏就是一陣心疼。
穆雲川如今不過十五,雖不知他為何一直沒有下場科考,但城裏書院的先生,沒有不對他讚不絕口的,都說他來日下場,遠的不說,中個秀才總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這樣天縱英才的好苗子,莫說擱在農家,就是擱在城裏的富貴人家,那都得是一家子的寶貝疙瘩。
可在穆家,穆雲川的進取好學仿佛就成了他的原罪。
農人不像城裏人那麼精細,一日隻吃兩頓正餐,但便是這兩餐,穆雲川也是吃的極差,還要讓他在讀書之餘砍柴喂豬,做盡家裏的活計,甚至連讀書練字所需要的筆墨都需要他去抄書淘換銀錢……
周氏當時相中的就是穆雲川這個人,打定主意等到成婚後要好好服侍他,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地安心讀書。
隻是沒想到,兩人成婚沒多久,就被趕到了這穆家老宅之中。
一應家具全是破敗舊物不說,牆角門板還都透著風,屋裏竟不比外頭熱上多少。
周氏心疼地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快步去院子裏提了更為簡陋的灶房裏提了熱水,準備摻上碎茶末給穆雲川泡上一壺提神醒腦的熱茶。
然而剛到院子裏,透過藩籬,周氏卻看見一個身穿青色棉襖裙的身影。
站在藩籬外的婦人看著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穿一身秋香綠直身襖裙,襖裙上雖然也打著補丁,麵容卻白皙清麗,一點沒有受過苦的模樣,若是再過幾年,說不定就比周氏這差著一輩兒的人還年輕不少。
饒是周氏再好性兒,此時看到對方,卻也是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原因無他,蓋因為她和穆雲川落得眼前這般境況,都是拜眼前人所賜。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苛待了穆雲川十來年的繼母沈氏。
沈翠站在穆家舊屋麵前,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顯然也是臊得慌。
這話還得從前一晚係統機械音在她腦內響起開始,當時冷不丁的一聲,就給沈翠嚇著了,她手裏的包裹被穆二胖搶了去。
穆二胖一通翻找,發現沒有吃的,很是失望。
看到他娘突然不動了,穆二胖以為她要惱,立刻笨手笨腳地把散落的衣物塞回包裹裏。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沈翠盡量保持了平靜的語氣問他。
穆二胖問啥聲音?
沈翠剛要說那什麼科舉陪讀係統,頓時頭痛欲裂,便連忙止住話頭。那詭異的疼痛又頓時消失得無隱無蹤。
然而更讓沈翠吃驚的是,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道半透明光幕。
光幕上麵明晃晃寫著【新手任務:陪兒子讀書半個時辰,任務時限6個時辰。】幾個大字,揮不開抹不去,旁人還根本見不到!
那會子已經到了農人入睡的時辰,一直熬到今早,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沈翠不敢耽擱,隻得立刻覥著臉尋摸到這老屋來。
此時她和周氏對上了眼,沈翠幹巴巴地笑道:“大郎這是起了?”
對方到底是自己的婆母,周氏雖不情願,但還是恭敬地回答道:“夫君如日常一般,正在屋裏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