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後，堯光山。
最後一個陣法解開，當年掩埋著龍骨的洞穴出現在泠楓的眼前。
沒有猶豫，泠楓舉步走入其中。
“你來了。”洞中靜坐的人睜開眼，看向泠楓，平靜地說。
“你打算繼續在這裏守一萬年嗎？”泠楓的目光從夕墨滿頭的白發移到他的臉上，麵無表情地問。
“我沒有選擇。”夕墨說。
泠楓皺眉。
“泠楓，我機關算盡，卻還是敵不過天。”夕墨說，“可是，盡管如此，為了她，我還是忍不住再逆一次天。”
“此話……怎講？”
“她說得沒錯，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我們推向這個結局。”夕墨沒有直接回答泠楓，而是輕撫著一件白色的衣袍，神色溫柔，“當年在她還是顏清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命給過我一次。”
泠楓的手一緊。
“那時我一心想同她廝守，我取了她的命，卻未取她的神魂。我以她的靈氣鑄了九州封印，接著，在堯光山獨自待了七千年，以自己的元神鎮壓封印。”
夕墨的表情平靜，仿若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七千年，封印毫無動靜。我想，我應該可以放心投胎了，不然，我可能就沒法出生在她的前麵了。卻從未想過，在我投胎的那一年，封印鬆動了。而在她出生時，三處封印直接接近崩潰。若是我在離開前將一切跟念遠說清楚……若我不曾用她的心頭血封印記憶……若我們沒有在屹兒最後一世輪回時去破壞……若屹兒沒有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把靈珠給她……一樁樁，一件件，哪怕有一件事不是那樣發生的，我同她都不會走到今天這般模樣。可偏偏所有事情都這樣發生了。我太過狂妄，自詡可以掌控命運，毫無敬畏，甚至想要玩弄命運，卻終究是自食惡果。”
“可即便這樣……我還是想試試看……”
說到這兒，夕墨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萬年前，我還是守下了她的一縷神魂。”
“在哪裏？”泠楓立馬追問。
可是夕墨卻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從九州封印口下奪下這一縷神魂之後，我已無力再問之後了。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為……什麼？”
“因為那一縷神魂，需要我以所有的神力去填補。”夕墨說，“若當年我不曾貪心地為了跟她廝守而投胎，可能她現在還會作為羽白肆意地活著吧。我也終究要為自己的狂妄而付出代價。”
“你……”
“已經快要成功了。”夕墨看著泠楓說，“或許一千年後你再來此處，便隻能看見一具枯骨了。”
而到那時，我就解脫了。
夕墨閉上眼睛，再不言語。
又是一萬年……
兩萬年……
三萬年……
……
“小素！你快點啦！我們今天要走出堯光山，不然就來不及了！”一個女孩子走在前麵，轉過頭對身後慢吞吞地走著的女孩說道。
“不就是狐族的武試嘛，有什麼好看的？”被叫作小素的女孩皺皺鼻子，還是慢吞吞的。
“哎呀，你可真笨！小素長得這麼漂亮，說不定能在狐族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呢！”
“比起如意郎君，我倒是想找個師父，不是說八尾泠氏的族長修為冠絕九州嘛？他勉勉強強可以當我師傅吧。”小素叉著腰，說。
這時，先前的女孩子突然撞到了什麼。
“咦？這裏怎麼會有一個墓碑？”小素看見女孩撞到的東西，說。
“墓碑？”女孩連忙回頭看去。
“摯友夕墨之墓。\"女孩一字一字地念出來，然後說，“夕墨？那是誰，從沒聽說過，你知道嗎，小素？咦，小素你怎麼哭了？”
女孩回過頭，看見從來都是開心笑著的小素臉上竟然掛滿了淚水。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小素連忙把眼淚抹幹。
她也覺得莫名，隻知道在看見‘夕墨’二字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忽然湧上心頭，接著，就滿臉都是淚水了。
“好啦，快點走吧！如果趕不上狐族武試，那可真的就要淚流滿麵了。”女孩子笑笑，然後強拉著小素走了。
小素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墓碑，咬咬嘴唇，然後比女孩還要快步地走著，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墓碑忘掉。
“小素！等等我！”
“小素！”
兩個女孩逐漸遠去，那墓碑後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跳下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兒，男孩兒穿著一身烏漆嘛黑的粗布衣裳，嘴裏叼著跟草杆兒，望著小素離開的方向。
“嘖嘖，連哭時都這麼好看。”說罷，他眼珠轉了轉，一口吐出草杆兒，追了上去。
“哎，前麵的姑娘等一等，我也要去狐族武試！我叫小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