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京城像是在和老天爺打架,熱幾天,又下一場秋雨,又熱幾天,如此反複了好幾回,今兒又出了太陽。秋日晴空,一眼望去不見雲,比伏天的日頭也不遑多讓。
寬敞氣派的靖國公府門前立著兩頭威嚴的石獅子,匾額上蒼勁有力地寫著靖國公府四個大字。這四個字是□□皇帝在位時親書賜下,以褒獎靖國公輔國有功。
“吱啦——”一聲,莊嚴厚重的大門開了,一個灰衣小廝快步走出來。
劉瑾站在太陽底下,頂著秋老虎曬得懨懨的,見人走了出來,頓時來了精神,忙問:“怎麼樣了?”
小廝左右看了下,朝劉瑾緩緩搖了下頭:“姑娘還病著,大夫叮囑不能見風,明日太子秋獵姑娘怕是不能去了。”
劉瑾聽了這話,忙擦了擦臉上的汗。
太子上個月底在景平打了漂漂亮亮的一場勝仗,巴巴地趕在傅家姑娘十七歲生辰前回來,沒想到卻連人都沒見著。之後殿下一再讓他來請,姑娘都稱病不見。
饒是劉瑾再遲鈍,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知小祖宗怎麼著又招了這姑奶奶,傅家姑娘同他鬧脾氣,耍小性兒呢。
這可急壞了劉瑾,太子殿下是帝後嫡出長子,皇長子生來患有腿疾,無緣皇位,殿下從丁點大就被皇上抱在膝頭親自教養的儲君,是真真兒的天之驕子。
天下人趨之若鶩捧著他、哄著他,何曾吃過閉門羹,受過這種冷遇。他對傅家姑娘上著心,不會拿她撒氣,但底下那些人就倒黴了,太子不順心了少不得要拿他們出氣。
東宮。
李洵剛進宮見了陛下回來,穿的身明黃朝服,這樣鮮豔招眼的顏色,穿在他身上襯得人昳麗奪目。
太子殿下俊朗豐姿,加上他的滔天權勢,引得無數女子暗自向往。也不知往後誰那麼幸運,能做他的太子妃。
宮女看到殿下回來,忙不迭地避到一旁,紅著臉低聲問安:“殿下。”
李洵心情還算不錯,抬手扯了扯衣領,一邊快步往內走,一邊吩咐:“讓劉瑾來見我。”
劉瑾從靖國公府回來,一直坐立不安,傅家姑娘避而不出,他沒能耐把人請出來,少不得要挨一頓訓,戰戰兢兢剛端起茶盞,想喝口茶壓壓驚,就聽說太子回鑾了在找他。
他心裏一個咯噔,今日陛下從傳太子進宮問政,平常少不得要待上兩三個時辰,這麼快回來多半是因為記掛傅家姑娘的事。
果不其然,他提心吊膽進到書房,李洵正坐在書案前看公文,聽到腳步聲眼皮子都沒有掀一下,懶懶問道:“可見著嬌嬌了?她怎麼說?”
劉瑾大氣兒也不敢出,頭深深垂下,恨不得跟那鴕鳥一樣,把腦袋埋進沙裏:“回殿下,傅家姑娘病著,大夫說不能見風,明兒個怕是不能陪殿下秋獵了。”
“越發出息了。”李洵冷笑了聲,當即抓了手邊的茶盞,朝著劉瑾的方向扔了過去:“讓你叫個人都叫不來,留著你還有什麼用?”
上好的建盞正好砸到他的膝骨,隨即落地碎成一地碎片,殘餘的茶水從他袍子上潑灑下去,濕了一大片。他顧不得膝上疼痛,忙下跪,腹誹說您親自去請人家都不給麵兒,他請不來又有什麼稀奇,嘴上卻道:“殿下息怒,最近秋冬更替,本就容易感染風寒,一連十幾日的雨下著,天兒涼了,不那麼容易好利索……”
越說聲音越低,越說心裏越虛。別人不知道,難道太子殿下還不知道嗎?傅家姑娘打小身康體健,每年都會跟著太子殿下他們一同去跑馬打獵,從來不是什麼養在閨閣裏嬌滴滴見不得風的弱質女流,身子骨怎會弱得將近一個月出不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