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鬧鈴驟然炸響,溫可猛地從床上坐起,腦袋冷不丁磕上了什麼東西,一陣劇痛襲來,卻也讓他清醒了幾分。

心髒劇烈而清晰地跳動,耳邊的聲音也破開了朦朧的虛幻,激烈的旋律分外真實。

“靠,今天又沒早課,哪個傻叉定的鬧鍾?!”

伴隨著一聲怒罵,鬧鈴聲戛然而止。

沒人回他,那人又罵罵咧咧吐出幾句優美的詞句,終於還是沒能抵擋住如潮困意,室內重新恢複一片寂靜。

溫可失神地看著手機逐漸熄滅的鎖屏,直到眼前陷入昏暗,才倒抽了口涼氣。

他不是死了嗎?

宕機的腦袋重啟完畢,他著急忙慌的點亮手機,掃了一眼四周,淺灰色的被單,星空印花的床簾,還有剛剛與他腦袋親密接觸的吊頂式小風扇一切都熟悉的不可思議。

這分明是他生活了近半年的大學宿舍!

他愣愣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沒有想象中瘦骨嶙峋,布滿瘡疤針眼的可怖,入目白皙光滑,有著屬於少年單薄卻健康的肌肉,還有他曾引以為傲的修長,完整的雙手。

意識到了什麼,溫可迅速將目光落在手機上的日期上。

202x年12月22日,周三,上午六點三十一分。

“我回來了?”

握著手機的手抖顫著,低啞的聲音淹沒在一室靜謐。

啪。

滾燙的淚珠砸落在屏幕上,模糊了視線。

他輕輕摸了摸依舊隱隱作痛的額頭,溫熱的手掌蓋住眼睛,嗚咽壓抑在喉嚨裏,悲喜交雜的萬般滋味梗在心頭,唯一能放肆的隻有泉湧的淚水。

末日第五年,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研究院的第三年,他親手終結了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本以為迎來的會是永遠的沉眠,卻奇跡般的在災難降臨的前兩周蘇醒。

恍然如夢,卻不可能是夢,他腦內的記憶實在清晰的可怕。

溫可記得很清楚,兩周後的深夜,他生日的那一天,未知的病毒逸散,不過一夜之間,近六成的人/獸異變成了電影小說裏嗜血殘暴的行屍走肉,恐慌蔓延,全球暴/亂。

他沒有變成喪屍,甚至可以說是耗光了所有的氣運,獲得了一種相當特殊的體質,被後來的研究員們稱為————免疫體。

當他意識到自己不會被喪屍主動攻擊,甚至受傷了也不會被感染後,狂喜席卷了他全部的情緒。憑借神賜般的體質,他在喪屍肆虐橫行的街道自由穿梭,為自己被困的兄弟好友們搜集各種物資,贏得了他們的忠誠追隨,享受著崇拜的誇讚。

可惜這段小說男主般的蘇爽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人類中各種良性變異的異能者出現,政府軍又以他們學校為中心建立起了龐大的幸存者基地,新秩序建立完畢,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逐漸淪為異能者口中的下等人。

因為有異能者軍隊外出收集物資,他們這些沒有通行證的人就隻能呆在基地作苦工賺取積分養活自己。

好在他一直很鹹魚,雖然懷念被所有人吹捧的日子,卻也不會鑽牛角尖,淪於平凡並不妨礙他安安穩穩打工度日。

普通平淡的兩年熬了過去,他親眼見證著基地飛速發展起來,依稀可見末世前的繁榮昌盛,做著未來人們走出基地奪回家園的美夢,殊不知噩夢將至。

他昔日幫扶的好友,為了十斤精細糧麵,向基地內研究喪屍病毒的科研院告發了他的特殊體質。

至此,他的末日才算真正降臨。

科研院裏是一幫穿著白大褂,滿嘴道德仁義的瘋子!

他永遠忘不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束縛在手術台上,被迫注射喪屍病毒的提純毒株,從一開始的幾毫升到最後滿滿一針管的慘綠液體!他的身體激烈的反抗著,高熱頭暈,窒息嘔吐,腹中絞痛,口鼻滿是不知名反應溢出的腥臭黑血,全身的神經都在哀嚎著痛苦。

最終他確實沒有變異,他的身體很爭氣,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