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飉曆七十九年,帝都隆佑。
暮春。
日光和煦,天高雲淡,草木青翠。
百步寬的朱雀大道兩旁柳條隨微風輕拂,路邊各式各樣的小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在這裏,皇室貴胄並不少見,工農士商來往於此。樓宇高台之下,巷陌坊間之中,三教九流皆能見到,人間煙火生生不滅,盛世繁華不過如此。
街西邊,有棟抵其他商家三倍大的三層門麵,裝點考究氣派,其樓簷正中懸一塊黑底漆亮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五個燙金大字:隆盛和總行。
季仲卿在接到要去晟隆和接五小姐回來的消息時有點頭疼。
但是沒辦法,前有雲府大少爺吩咐他速去的命令,後又單純柔弱、不知人心險惡的五小姐,萬一他去晚了出了什麼事,以後的事會更讓他頭疼。
隆盛和總行內。
才開完例會、收拾好東西準備走的曹誠,突然聽到少東家錢亁叫他,有點頭疼。
他知道是什麼事。
長話短說,在他來總行學習期間收了個叫雲唯的小跑堂,沒成想這小跑堂才來幾天就恰巧被來錢莊視察的少東家錢亁看著了,一個月過後他居然就想取來做小了。
可當曹誠第一時間把這件大好事告訴雲唯時,雲唯直接拒絕了。
曹誠當時都驚了:小雲,你知不知道,這錢公子,不是一般的少東家!隆盛和是大飉第三大錢莊,但其實它隸屬鳳翔鑫源山莊,隻是鑫源山莊眾多產業之一而已。而錢亁,是整個鑫源山莊的少東家!
小雲跑堂當時正在算賬,淡淡應了一聲:知道啊,說起來鑫源山莊的財富在整個大飂都排得上名。呀算出來了!曹掌櫃,幫看一眼,我這個數算的對不對?
為此,曹誠曾壯著膽子婉拒過錢亁一次。
說來也是,錢亁的風流多金在整個隆佑也不是什麼秘密,換女人如同換衣服,誰知道他這次是不是鬧著玩的。本以為錢亁的新鮮勁會就此過去,沒想到這幾日又舊事重提。
錢亁也懶得兜彎子,見曹誠坐下直奔主題:“曹掌櫃,人帶來了嗎?”
曹誠還想再替小雲跑堂爭取一下:“少東家,小雲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以您現在這個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何必非要一個身份低賤的小跑堂呢。”
“說實話,這陣子本公子還就喜歡小雲這種單純還聰明的。不要說身份,曹掌櫃,你不也是一屆寒門麼,但你幹的不錯,本公子願意重用你。”錢亁將一張任命書推到曹誠麵前,“聽說令媛去過一次江南後就魂牽夢繞,纏了你許久說想搬去生活。現在江南恒昌酒樓有個老板的空缺,不知曹掌櫃是否有意?”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曹誠知道雲唯保不住了。
莫不說若是錢亁想要雲唯他是根本攔不住的,何況現在還有一個這麼好的升職機會。不得不說,錢亁很有一套委婉人的好手段。曹誠雙手接過任命書,向手下吩咐:“讓小雲上來吧。”
雲唯上來的時候,透過眼前一片青樹碎花看到錢亁正在對曹誠交代江南恒昌酒樓的具體事務。她一縮頭,準備推門出去。
這孩子一向很有分寸感,但是一見他就走讓他有點鬱悶,換作其他女孩早就巴巴的帖上來了。
曹誠一看錢亁的神色眼疾口快的叫住雲唯:“小雲,你過來。這位是鳳翔鑫源山莊的少東家,錢公子,你之前見過的吧?”
雲唯今天穿了一身淡藍色長裙,整個人迎光走來一身清貴氣質。她看向錢亁笑容明媚:“啊,見過,錢公子,幸會。”
嘴上說著見過,但這眼神一看就是第一次見麵的打量與驚奇,合著這麼多天她根本沒見過他。
錢亁有些汗顏的打開折扇壓驚。
這邊雲唯則很有眼力見的瞅見兩人茶杯裏沒茶了,轉身拎起不遠處的茶灶上滾得正好的紫檀茶壺為兩位添茶,手若柔夷,起手利落,線條優美。
錢亁看得賞心悅目。
雲唯放回茶壺站回兩人麵前笑意盈盈,“不知曹掌櫃讓小雲上來何事?”
曹誠正想著怎麼說,錢亁倒是與往日柔中帶厲不同,一副長輩關照晚輩的溫和模樣:“小雲啊,曹掌櫃說你對錢莊的運轉很感興趣,也是難得的可塑之才,所以推薦你來總部學習曆練,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誠佩服的看了錢亁一眼。這反應速度,果然人家生意如此成功還是有原因的。
“謝謝錢公子。”雲唯很是激動,但隨即婉拒道,“可是曹掌櫃學問很好,我這些日子還在向曹掌櫃學習,恐怕一下來總部做不了什麼還會給大家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