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厲聞修的能力並不適合追查凶手,他把案子轉給局裏相關部門,繼續忙碌拍戲相關事宜。
很湊巧的是,第二天謝心淺拍攝的就是一個被跟蹤的情節。
不知是不是沒能出戲,還是受到了新聞的影響,當謝心淺拍完戲坐在一旁喝水時,依舊覺得自己能感受到某種“注視”。
“怎麼了?”助理周明從他手中接過保溫杯,又問,“是要暖寶寶嗎?”
“不用。”謝心淺收回視線,當他再次察覺到那道“注視”時,猛地抬起頭。
不遠處的邱見明一怔,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收回視線,就這麼被謝心淺抓了個猝不及防。
剛才是邱見明在看他?
謝心淺皺眉,冷冷瞥了他一眼:“有事?”
邱見明卻搖頭,捧著水杯坐到了遠處的凳子上。
短暫的休息後,導演過來通知他們上一場戲過了,拍完最後一記條就可以收工了。
這是一場夜戲,夏澤在下晚自習後發現身後有人跟蹤他,他以為是凶手,故意把人引到小巷製服,卻沒想到是自己同學孟海陽。
“你跟著我做什麼?”夏澤把孟海陽懟在牆上,露出了和平日裏截然不同的侵略性。直到他看到身下人的臉,夏澤皺眉,緩緩鬆開右手,“老孟?怎麼是你?”
孟海陽有些尷尬的理了理衣服,又把掉到手腕的書包背到肩頭,這才仰起頭看了眼夏澤。
這個小巷處於兩棟教師樓之間,沒有路燈,隻有樓上住戶的燈光溢出,在小巷中映出一抹昏黃。
昏暗的燈光下,孟海陽隻能看到夏澤漆黑深邃的眉眼,室友身上的陌生感讓他一怔,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般。
“最近學校不是事情比較多嗎?”孟海陽別過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讓你別調查了你也不聽,我怕你遇到危險這才……你不喜歡就算了。”
夏澤一怔,前段時間他們才因為調查的事情吵了一架,他以為孟海陽就此和他劃清了關係,卻沒想到……
調查期間他也遇到了很多危險,承受著從未有過的心理壓力,他自然渴望有人理解他,和他站在同一陣營。
但他不能拖孟海陽下水。
“別跟著我,”夏澤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隻會拖我後腿而已。”
同一時間,他們頭頂的教師樓宿舍閃過一道挺拔的身影,身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離開窗戶,隻在窗台上留下一個金絲框眼鏡。
……
拍攝結束,魏長風看了兩遍回放後終於點了頭,宣告今天的拍攝可以結束了。
謝心淺離開前,聽到身後的魏長風說“小邱表現不錯,這幾場戲進步很大”。
“是導演調教得好,”邱見明的聲音傳來,“和謝老師對戲也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謝心淺:?
前段時間還罵他靠潛規則上位的人,沒想到現在也學會說客套話了。
謝心淺轉身離開,邱見明卻主動追了上來:“謝老師!”
他這邊懶得搭理,邱見明卻已經跑到了他麵前,氣喘籲籲地看著他。
謝心淺本來想找厲聞修了解一下失蹤案的情況,卻沒想到現在被人堵在路上,有些不悅:“什麼事?”
邱見明怔了怔,一時間也找不到話題,謝心淺又非要走。
情急之下,他突然搶過助理手裏的水杯遞了過來:“我請你喝水!”
“……”
“你想打架?”
謝心淺沒想到邱見明消停了這麼久,現在又開始找他麻煩了,在片場頻頻用視線挑釁他就算了。現在還讓他和他喝過的水杯?
邱見明:“……”
見謝心淺反應這麼大,邱見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又連忙說:“我請你和奶茶。”
謝心淺轉身離開:“不用。”
邱見明:“那我請你喝咖啡。”
謝心淺已經衝他亮起了拳頭。
“……”
被謝心淺的拳頭怔住,邱見明終於不敢再造次,雙手捧著水杯站在旁邊,似乎還有些委屈。
“這人怎麼回事?”周明跟著謝心淺離開,他不知道他們試戲時的衝突,隻是有些茫然的回頭看了記一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來挑釁你?”
“不清楚。”謝心淺搖頭,被耽擱了他有些急,加快腳步想追上前麵的厲聞修。
卻不料他們旁邊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停了下來,肩上的燈架往旁邊一掃。
謝心淺本和他並排走著,中間隔了一米寬的距離,互不幹擾。然而對方卻突然轉了身,肩頭上又長又重的燈架在空中掄了一圈,瞬間波及到了旁邊的謝心淺。
“小心,蹲下!”對方轉身的一瞬間謝心淺就注意到了,迅速提醒旁邊的周明。
周明聽到聲音了,卻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依舊茫然的站在原地,直到一管粗重的燈架從眼前向他掃來,周明瞬間瞳孔緊縮。
大腦告訴他應該躲開,但是身體卻直愣愣的僵在原地,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有人大力拉住他胳膊,周明身體失去平衡,不受控製的摔倒在地。
謝心淺墊底,又擔心被燈架打,還拉著周明滾了一圈。
周明連忙從謝心淺身上起來,驚魂未定道:“小謝哥你沒事吧?”
“沒事,”謝心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搖頭,“衣服髒了而已。”
他今天穿的是厲聞修送他的羽絨服,雪白雪白的,剛才倒地時,後背和衣袖上有一片明顯的汙漬,也不知道幹洗店能不能洗幹淨。
周明這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過去對拿燈架的工作人員吼:“你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不會看路嗎?帶著這麼長一個架子甩什麼甩?你以為你是孫悟空嗎?!”
帶著鴨舌帽的年輕男人,笨拙又慌亂的道歉:“對不起,剛才有人叫我,我沒注意到旁邊有人。”
周明卻不樂意了:“你拿著這麼大一個燈架,即使要轉身也要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啊!”
男人又低下了頭。
這一番動靜在片場引起了不小的注意,不少人正支著腦袋往這邊看。
“怎麼回事?”厲聞修卸完妝出來正好碰到這一幕。
“厲老師。”謝心淺張了張嘴,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周明已經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就是語氣實在不算好。
厲聞修看也沒看肇事者,隻是向前一步走到謝心淺麵前,輕聲道:“你有受傷嗎?”
“沒,”謝心淺把自己被弄髒的那隻袖子藏到身後,低聲道,“摔了一跤而已。”
“還好小謝哥反應快,這才隻是摔跤,”周明沒好氣道,“要是我們動作稍微慢點兒,這鋼架都直接戳到我眼睛了。”
“周明。”謝心淺沉聲嗬斥。
周明一愣,乖乖閉上嘴吧,卻依舊不服氣的瞪著旁邊的工作人員。
很快道具組長也過來了,壓著肇事者的頭連連道歉。
厲聞修掃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們員工上崗沒經過培訓?”
“實在是很不好意思,是我沒管教好。”組長連連鞠躬,腦袋都快埋到胸前,“小趙是從鄉下來的,家裏媽媽重病等著用錢,我這才破格讓他先幹著,沒想到差點兒造成這麼大的失誤。”
說到這裏,組長一把拉過旁邊的男人,恨鐵不成鋼道:“愣著幹什麼,還不給厲總道歉!記”
鴨舌帽男人捏了捏自己皺巴巴的衣角,聲音低啞:“對不起,我……”
厲聞修卻看也不看他,徑直道:“結算工資走人。”
鴨舌帽男人頓時啞了聲。
道具組主張也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厲聞修竟然發了這麼大的火。
旁邊還有人想幫腔,被組長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隻剩下鴨舌帽男人佝僂著背站在原地,他帽簷壓得很低,一副畏縮窘迫的姿勢。
看著對方瑟縮的身影,謝心淺有些不是滋味兒,忍不住道:“我也沒受傷,都是意外而已。”
鴨舌帽男人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卻依舊卑微的低著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片場一百多人,隻有他差點兒造成了兩次事故,”厲聞修看向謝心淺,語調緩和卻是不容置喙,“還是你想等有人受傷再處罰他?”
謝心淺一怔,隨後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鴨舌帽被道具組組長帶下去結算工資,謝心淺看著那道瘦弱的背影沉默著。
“你可別可憐他,”周明挪到謝心淺麵前,隔絕了謝心淺的視線,“這人幹活兒這麼糙,這個結果完全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