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傑是個老導演,出產過許多高質量的電視劇,口碑好,要求很高,為了防止背景雜音,一旦攝像機開始工作,他就禁止打開任何空調或者取暖器。前幾天下了場雨,橫店直接一秒入冬。謝心淺被綁著雙臂泡在水池中,一場戲下來,已經冷得骨頭打顫。
拍攝結束,厲聞修助理立刻遞來暖手寶和薑茶,厲聞修接過喝了一口,卻發現謝心淺依舊被綁在水池裏,也沒人幫他解開身上的鎖鏈。
厲聞修看向顧傑,眉頭微皺:“怎麼還把人綁著?”
顧傑卻沒回答,隻是問謝心淺:“還能堅持嗎?”
謝心淺點頭。
厲聞修見多識廣,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拍的是□□戲,謝心淺要演一個被折磨半個月的人,除非經驗豐富的老戲骨,大部分新人都演不好這種感覺,所以導演才讓謝心淺一直掛在池子裏。
出發點是沒錯,但執行起來未免太不是人,而且謝心淺的演技已經很優秀了,根本不需要這種外力。
“太過了。”厲聞修不讚同,但導演和演員都沒有意見,他也不會強迫別人接受自己想法,隻是讓助理小李過去給謝心淺喂兩口熱湯。
謝心淺已經在血池裏泡了40分鍾,手腳已經僵透,連知覺都變弱了。
他雙手被鐵鏈吊在岩壁上,腦袋後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厲聞修身上。男人右手端著一個保溫杯杯蓋,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卻讓那雙手越發骨節分明。
剛才就是這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粗大的骨節擠壓著他脖子上的軟肉,謝心淺甚至生出一種要死在他手裏的錯覺。
怪不得拍戲前厲聞修讓他忍著,原來這人是真的動了手。謝心淺喉結滾了滾,剛才被碰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但他不覺得難受……
比起之前那些拍戲糊弄觀眾、反而熱衷於討論哪個女演員胸大,誰又和誰睡過了的劇組,他更喜歡這種嚴厲、但是在認真拍戲的劇組。
就是真的好冷……
“謝老師。”剛想到這裏,一個圓臉男生突然提著保溫桶走了過來。
謝心淺仰起頭,就看他蹲在自己旁邊,小心翼翼地倒了半杯水在紙杯裏:“太冷了,厲哥讓我給你送點兒薑茶。”
謝心淺看了厲聞修一眼,抿了抿幹涸的嘴唇,搖頭:“謝謝,我不用。”
“別怕,有吸管呢,”男生笑嗬嗬的遞過杯子,“不會破壞你的妝。”
“不用,”謝心淺麵色蒼白,嘴唇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卻依舊固執的搖頭,“你拿走吧,我不喝。”
助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轉頭看了厲聞修一眼。
“喝點兒,”厲聞修神色淡淡,“出事了我負責。”
謝心淺沒辦法,又抬頭看導演。男生頭發濕漉漉的,此時抬頭一看,精致的臉上透出連他都沒意識到的易碎感。
“哎,喝就喝,”顧傑受不了這種眼神,擺了擺手,“別把人凍壞了。”
小李遞過紙杯,謝心淺張嘴含住吸管,水溫剛剛好,溫熱從口腔蔓延至四肢,撫慰了冰冷的身體。
“還要嗎?”
謝心淺有些不好意思,卻是點了點頭:“要。”
喝完薑茶後,小李又掏出兩個暖寶寶塞進他手裏。
謝心淺握著暖寶寶,感受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熱度,仿佛連心髒都暖了起來。
直到現在顧傑才收回視線,有些新奇的看了厲聞修一眼:“你什麼時候這麼在乎別人了?”
厲聞修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這麼會折騰人了?”
“年輕人,吃這點苦算不得什麼。”顧傑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在監視器裏導出回放,有些得意的說,“看到他這個眼神嗎?不比你當年差吧?”
顯示器裏是謝心淺被他卡住脖子的畫麵,男生眼睛又濕又亮,可憐中透出一股堅毅,是真的勾人。
厲聞修不動聲色撚了撚指間,仿佛上麵還停留著觸碰謝心淺脖子留下的觸感。
許久後他才回神,點頭:“是不差。”
顧傑又說:“態度也很好,撿到寶了啊。”
厲聞修看了謝心淺一眼,不置可否。
“聽說他合同馬上到期了?”顧傑試探著問。
“怎麼,”厲聞修挑眉,“你想簽他?”
他記得顧傑有個工作室,不過不簽約明星頂流,專簽拍戲的演員。
顧傑沒把話說死,笑著打趣道:“這就要看厲老師願不願意放人了。”
厲聞修喝了口薑茶,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把保溫瓶蓋遞給助理,這才神情淡然道:“他不是我的人,我不能替他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