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輕的新年祭典會從今天的下午六點開始一直開到新年的第一天日落,其實內容和其他地方的祭典大同小異,無非是撈金魚,打□□,套環等傳統項目,再加上賣傳統小吃和煙火的商販。
燈火從津輕山區一路滑向市中心的廣場,道路兩邊都是用布料和竹竿支起的簡易棚子,禪院彌音牽著禪院惠的手路過一家撈魚的鋪子:“惠惠,想撈金魚嗎?”
禪院惠頓了頓,點點頭,懂得察言觀色的小販立刻往他手裏塞了一根糯米紙糊的漁網。
他的手還很小,勉勉強強才能將漁網握在手裏,蹲下來,禪院惠盯著水麵,魚尾在水麵翻起小小的浪花。
試探性地將漁網浸入水中,他猶豫著想撈個頭最大的金魚。正所謂猶豫就會敗北,禪院惠還沒下定決心抓哪條呢,一條活潑的金魚就一頭撞破了脆弱的漁網。
他喃喃:“失敗了……”
“惠惠,你這準頭可不行哦,讓開,讓我來!”津島修治咬掉蘋果糖的最後一塊果肉,把果核準確投擲進垃圾桶,他拍拍手,擠開禪院惠,自己從小販口袋裏順來一個紙漁網蹲下來。
比禪院惠空長的可不僅僅是年齡,津島修治嘴裏叼了根竹簽,憑空多出一分不羈氣質,他死死地盯著水麵,而後猛地一撈。
“成功了,果然沒有我就不行呢,惠惠。”津島修治叉腰自滿。
從小販手裏接過裝有金魚的袋子,裏麵裝的正是禪院惠想撈的那一條,金魚正呆呆地躺在水裏吐泡泡,水泡上浮,在接觸空氣時破裂。
“想要嗎?”津島修治提起袋子在他眼前眼前晃了晃,在禪院惠露出期待的表情後,他火速做出一個鬼臉,撇撇嘴:“略略,不給你!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一聽就充滿了哄騙人的味道。
正義的禪院彌音對他充滿警惕,拉過禪院惠:“你別理他,那家夥剛剛還想搶我手裏的章魚小丸子,誒,結果跳起來都搶不到哦!在我這占不到便宜又去欺負惠惠。你說是吧,嗯?小矮砸!”
她掏出十根紙漁網,一把聚在前胸,挺起胸膛:“要說撈金魚,我才是最強的!惠惠我來給你撈!咱們不要他的。”
今年十三歲的津島修治,發育稍晚,個頭隻有一米四出頭。今年十九歲的禪院彌音,身形姣好,長腿細腰剛好一米七。
一米四衝一米七噓聲,禪院彌音的模樣一看就是早有準備,對撈金魚躍躍欲試。
他眯著眼把禪院惠拉到遠離禪院彌音的方向,吐吐舌頭:“別插手啊姐姐,現在是男士的場合,你別來打擾我們兩個男生交流感情。”
兩個人就這麼擅自把禪院彌音排除在外,在陰暗的小角落裏,津島修治提著小金魚在更矮的禪院惠眼前誘惑:“隻要你答應以後我讓玉犬咬誰,你就讓玉犬去咬誰,怎麼樣?”
這個交換條件也不是不行,禪院惠在糾結,再偷瞄一眼掛在眼前的金魚,他好像一隻腦袋頂上懸掛胡蘿卜的黑兔子,津島修治手裏的金魚就是那根胡蘿卜。
兔子在腦中計算得失。修治哥哥本來身手就不好,自己可以召喚玉犬保護他,不過修治哥哥總是有很多鬼主意,萬一這些鬼主意傷到人的話該怎麼辦,自己不會處理啊。
他想了好久,決定退一步:“……如果不傷及親人朋友的話,可以。”
“bingo,正確答案。”津島修治打了個響指,高昂著頭像一隻戰勝的公雞,把水袋交給順從的禪院惠。
水袋裏金魚慢慢地轉了一個方向,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從賣家轉手到買家再被送給了第三方。一場明目張膽的交易後,津島修治雄赳赳氣昂昂領著禪院惠回來。
得到自己想要的禮物,禪院惠也很滿足,他把水袋舉高,透過攤位前不甚明亮的鎢絲燈泡觀察金魚鮮紅亮麗的鱗片。這條呆頭呆腦的魚吐了個泡泡,翻了個身,半透明的魚尾漾起層層漣漪。
他突然停下腳步,拉住小姑姑的手,滿臉寫著迷茫:“……為什麼金魚會長根呢?”
在金魚魚鰭的中央,有一小簇白色的細須小根,剛才在陰影裏看不清,在燈光前才展露出來。
“……對啊,為什麼?”禪院彌音也茫然了,她也是正經讀過幾年書的,無論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課本裏,都沒說過金魚能長出植物的根莖。
他們此時還沒走遠,現在倒走幾步退回去,指著根須質問撈魚的小販:“你這金魚到底是動物還是植物?”
小販一看三位大爺臉色有異,氣勢驚人,在光影中不像是答疑而像是來尋仇的,語氣莫名就矮了三分:“哈,哈……大概是動植物?”
“那我要是喂它魚食?還是光合作用?我要把它種在花盆裏?還是放在魚缸裏每天給它換水?它會叫嗎?它是播種還是產卵啊?”
即使是被幾個宛若巨人的人類包圍,那條魚也完全沒有受驚的跡象,依舊漂浮在水中,白灰色的眼膜一眨一眨地覆蓋眼球,然後吐了一連串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