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曾經滄海(1 / 3)

那老者清俊溫雅,赫然竟是四年前化羽登仙的大荒神帝神農氏!他神情古怪地盯著拓拔野,嘴唇翕張,哈哈笑道:“你可算找來啦!”

拓拔野又驚又喜,顫聲道:“前輩,你……你沒有死?”腦中狂喜迷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雨師妾、晏紫蘇、蚩尤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神農笑道:“我自然沒死。你巴望著我死麼?嘿嘿。”嘴角牽動,笑容古怪已極。

拓拔野一愣,笑道:“小子豈敢。神帝既然沒死,天下可就要太平了!”激動之下,連聲音都有些變調起來,正要大步上前,卻被雨師妾一把拉住,低聲傳音道:“小心有詐。”

拓拔野一凜,未及多想,卻聽誇父叫道:“臭老頭子,原來你就是拓拔小子說的什麼天下第一高手?快快和我打上一架,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神農截口笑道:“你再修兩百年也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快快滾蛋罷。”

誇父大怒,哇哇大叫,“呼”的一掌朝他拍去。拓拔野大驚,叫道:“瘋猴子手下留情!”雙手一托,猛地將他手臂托起。

誇父猝不及防,手掌一顫,碧光氣浪轟然鼓舞,從神農耳畔滾滾衝過,“砰”地打在木屋牆角,登時炸飛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木屑鼓舞,雪白的月光輕煙流水似的瀉入。

這一掌氣勢萬鈞,神農竟笑嘻嘻神色不變,若無其事,便連瞳孔也未曾收縮刹那。

誇父“咦”了一聲,大為佩服,豎起大拇指道:“老頭兒,你膽子倒大得緊。”

拓拔野見神農毫發無傷,鬆了口氣,心中忽地一沉:“以神帝的護體真氣,受到誇父這等強沛真氣的激撞,即便不閃避退讓,也當自動反彈罩護才是,何以竟紋絲不動?”

驀地發覺神農除了嘴唇翕張之外,姿勢竟一成不變,神情古怪,眼睛眨也不眨,與石頭人無異,但膚色潤澤,皮膚柔軟,又絕然不象石化了四年的屍體。心中“咯噔”一跳,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

晏紫蘇眼中一亮,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是回聲蟲!”指尖輕彈,氣箭“吃”地撞在神農的咽喉上。

神農微微一抖,雙唇輕顫,一隻寸許長的九節怪蟲登時脫口飛出,掉落在地。

眾人大震,恍然大悟。回聲蟲乃是大荒中極為罕見的一種怪蟲,有叫“千丈傳聲蟲”,隻要某人將此蟲的脊骨抽出,含在舌下,縱然相隔數千丈,他所說的話也會由這蟲子的腔壁發出,甚至與原聲毫無二致。

必定是有人將“回聲蟲”脊骨抽離後送入神農石體咽喉,遙遙傳聲,故弄玄虛。

當是時,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牆壁崩散,神農連人帶椅倒飛而出,整個木屋陡然爆漲鼓動,仿佛瞬間迸散為萬千木屑粉末,又驀地壓縮,四麵八方地擠壓而來!

拓拔野等人一驚,護體真氣轟然鼓舞。碧光、黑氣道道急旋繞轉,觸撞到漫天“木屑”,登時“哧哧”激響,冒出縷縷黃煙紫氣。

晏紫蘇失聲道:“勾魂蟲!大家別呼吸,立即撤離!”眾人凝神掃望,方才發現那漫天木屑竟都是褐黃色的細小毒蟲,所謂的“木屋”竟是由無數“勾魂蟲”構成!心下大駭。

勾魂蟲是“大荒十大凶蠱”之一,一旦受激,立時化散為萬千碎末,但非但不因此死亡,反而分裂為無數新的“勾魂蟲”,一旦被吸入體內,立即鑽入血管,吸食鮮血,急劇膨脹,直至將寄體生物撐裂爆炸而死。

天下唯一能克製這種凶蠱的,便是西荒雪蝶,這種蝴蝶能將勾魂蟲吸附於翅膀之上,消融吸收。晏紫蘇的乾坤袋被百裏春秋等人搜走之後,收藏多年的蠱苗盡皆一空,眼下又去哪裏找這雪蝶?

拓拔野急轉定海珠,將五人氣浪逆向飛旋,舞得密不透風,一齊朝外電衝而去。

號角突奏,淒詭森寒。轟隆巨震,前方土石炸射,沙塵飛揚,無數彩色蠱蟲層層疊疊,如驚濤駭浪、雪崩岩漿,鋪天蓋地地朝他們猛撲而來!

一個沙甜嫵媚的聲音格格笑道:“天羅地網,看你還往哪裏走!”一個黃衣少女從地底翩然衝出,細辮搖擺,衣袂飄飛,蘋果臉甜美動人,赫然是流沙仙子。

“是你!”流沙仙子瞧見拓拔野,微微一怔,旋即笑靨如花,嫣然道,“小情郎,你來這作什麼?”號角隨即急轉而下,那排山倒海似的蠱蟲倏然回落,密集如雨,掉落一地,堆積如山。

拓拔野又驚又喜,心下大寬,笑道:“自然是我。好不容易找著你,你卻又是邪蠱,又是毒蟲,難道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流沙仙子瞟了雨師妾等人一眼,笑吟吟道:“不速之客,當然隻能自討苦吃。誰讓你們不請自來呢?”衣袖翻舞,數十隻西荒雪蝶翩翩飛出,在拓拔野等人頭頂繚繞跌宕,萬千勾魂蟲登時煙消雲散,了無蹤跡。

雨師妾、晏紫蘇好心尋她蹤跡,卻被她的蠱蟲大陣逼得陣腳大亂,現下又受她冷言相譏,不由心下氣惱,一齊格格笑道:“是麼?不知仙子在此候等的,又是什麼貴客呢?”

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冷冰冰地說道:“她等的是我。”

眾人一凜,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黃衣人幽靈似的站在甬洞穴口,慘白枯瘦,灰眼深凹,木無表情,手中斜斜地提著苗刀,赫然竟是屢次救助蚩尤、拓拔野等人的神秘人!

流沙仙子神色微變,嘟著嘴,頓足嬌嗔道:“你好賴皮!故意遲到,害得人家精心準備的蠱蟲陣被這幾個冒失鬼搗亂,現在全泡湯啦。”

拓拔野等人驚詫錯愕,聽她語氣,竟仿佛與此人頗為熟稔,約好在此處相見。但話中又似暗藏殺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容多想,朝那人微笑行禮道:“多謝前輩那日出手相救。”

那人眼白翻動,掃了拓拔野等人一眼,冷冷道:“你們便是她叫來的幫手麼?”神情倨傲,極是不屑。

蚩尤“哼”了一聲,睜目怒視,雙拳緊握,凝神戒備。此人雖救了他的性命,但對喬家祖上肆意侮辱,又悍然奪走苗刀,可謂恩怨相抵,敵友不清。此刻重逢,登時激起熊熊鬥誌,直想與他再次一較高下,奪回苗刀。

流沙仙子徐徐後退,在神農身邊站定,格格一笑,甜聲道:“是啊,你怕了麼?除了這五個幫手,我還藏了許多好玩的東西未曾使出來呢,你想不想試試呢?”

誇父聽得心癢難搔,叫道:“小丫頭,什麼好玩的東西?快拿出來讓我先瞧瞧。”

流沙仙子瞟了他一眼,笑道:“好,你瞧仔細了。”話音未落,玉兕角淒寒破空,“轟”的一聲巨響,眾人腳下的草地迸炸開來,無數彩色毒蟲蛇蠍如洪流怒河衝天噴湧,滾滾卷舞,瞬間聚合離分,化作一條斑斕“巨蛇”,橫空飛騰,盤旋伸縮。

誇父猛吃一驚,哇哇大叫,“刷”地蹦起十餘丈高,遠遠地攀附在山崖石壁,再也不敢下來。

角聲詭異森寒,如陰風呼號,萬鬼齊哭。地裂土崩,絢彩耀目,萬千毒蟲源源不斷地衝天彙集,那“巨蛇”滾滾奔卷,越來越大,宛如山嶽壓頂,彈縮吐信,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拓拔野心下暗驚,始知二人竟是約在此處殊死相決。

當日在東荒鬆樹林中,他曾經目睹流沙仙子以這巨蛇蟲陣大戰姬遠玄。若不是姬遠玄有辟毒珠、煉神鼎、鈞天劍三大神器護體,必定早已一敗塗地,萬劫不複。而今夜這巨蛇蟲陣,無論毒蟲種類抑或數量,都在那夜十倍以上,威力更是難以估量。

那人“呼”地反轉苗刀,斜舉過頂,青光破鋒鼓舞,吞吐不發,一式“迎客青鬆”如嶽峙淵停。山崖樹木韻律擺舞,萬千縷翠芒靈氣悠揚繚繞,彙入苗刀。

拓拔野心下一沉,朗聲道:“前輩,仙子,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知二位有什麼誤會?何防說出來與我們聽聽。”

流沙仙子橫了他一眼,歎道:“你到底幫不幫我?這妖魔想要附體到神農身上呢!”

眾人失聲道:“什麼?”

“轟!”碧光如飛龍卷舞,那“巨蛇”蓬然炸散,彩蟲繽紛飛舞。刹那間,那人身影如電,刀光縱橫,雷霆似的朝神農衝去。

號角淒厲,腥風大作,漫空毒蟲滾滾飛卷,遮天蔽月。“巨蛇”飛揚騰舞,驀地疾衝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人重重纏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