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沈彧找上了門,陳循正推著電動車進車庫,身上還是外賣騎手送餐時穿的統一黃色工服。
“好久不見。”那人在他身後說。
陳循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把著車龍頭回頭看了一眼,隔了這麼些年,這人的氣質依舊出眾,說話時也還是那副倨傲的態度。
陳循回過頭繼續推著車,就當沒看見似的。
沈彧跟上去,走進暗沉的狹小空間,由於雜物堆積的緣故,本來就麻雀大點的地方顯得更為破落。“我知道陸時騫來找過你。”
陳循依舊不吭聲。
“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沈彧換了一種緩和的語氣,試圖將話題打開。
陳循將電動車停好,插上電瓶充電,還是一聲沒吭。
沈彧看他半晌,笑了下,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但他偏偏是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說……如果日子過得艱難,我可以幫助你一些。”
陳循轉過身,跟他正麵照上,“陸時騫讓你來的?”
“不是。”
“那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來找我?”
沈彧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那點陰沉的黴味被無限放大,他用手掩了掩口鼻,隻是一下,很快就放下了,“那我就明說了,我跟他快結婚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希望再扯出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而且他現在工作也忙,不能分心。我給你錢,你拿這錢改善生活,對你對我都好。”
比起單刀直入的惡意,偽善才是最令人惡心的,陳循的語氣不甚好:“我幹嘛要你的錢,我要真奔著錢去,直接去找陸時騫就好了。”
沈彧好似一早就預料到了這些話,接下來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分毫猶豫,“他要真想認這孩子,早在幾年前就把你們父女倆接回家了,可他沒有。你看,他回國也有一個多月了吧,也就象征性地來看過一次。”
陳循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像一條是霜打的茄子,孩子是他的死穴,他的過往無論多麼見不得光,都不應該延伸到孩子身上。他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我沒要他認孩子。”
沈彧還是笑:“逞強有什麼用,別跟自己過不去。”他高高在上地看著陳循,繼而綿裏藏針道,“你倆這輩子沒可能了,那孩子說白了就是一私生子,給有錢人當私生子,結果日子還過成這樣,我都替孩子叫屈。這話可能難聽了點,但你應該能懂。”
陳循張了張嘴,嗓子卻啞了,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那故意挺直的腰背也因這些話變得可憐佝僂。
沈彧慢慢踱到他跟前,“聽說你最近打算買房子,北市的房價你是知道的,別說是你了,就以我現在的年薪,也得攢個十幾年。但我們畢竟不一樣,你什麼都得靠自己,我再不濟還有父母可以啃老,總不至於漂泊無依。”
陳循還是方才那態度,“我不要你的錢。”
“我隻來這一次,你想清楚了。”
“不需要。”陳循盯著他,強迫自己為了孩子正麵剛一回,“恭喜你,小三終於熬出頭了,我到今天還記得你當初舔陸時騫的那副蠢樣,你可別忘了,我那個時候和他還沒分手呢。”
沈彧笑:“在我這裏,小三倒還是個褒義詞,能被別人三說明自己沒本事。”
陳循覷起眼,眼睛裏閃出平時看不見的淩厲,“這是最後一次,你要再敢提我女兒,我會跟你拚命。你心裏應該有數,像我們這樣的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什麼都不在怕的,滾吧。”
一口氣說完,陳循看見沈彧那張稱得上精致的臉從遊刃有餘變得憤怒不已,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也能左右他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