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伏特加擺在周聰的麵前。
我們的主人公和莎士比亞筆下的英雄一樣,在喝與不喝間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了一飲而盡。
這座他下班後經常光顧的酒吧位於莫城門捷列夫斯卡亞地鐵站的旁邊,特維爾街道地下室負一層。酒吧的入口極為隱蔽,所以來此消費的大多數周圍街區的本地人。
酒吧內部與散布在莫城各處的大多數酒吧沒有什麼不同。
幾名濃妝豔抹的女人機械地在場地中間扭動著身體。陳舊的音響總是震耳欲聾地播放那幾首老掉牙的流行歌曲,時不時傳來磁頭與唱片摩擦傳來的嘶嘶噪聲。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到這裏是來休息還是受罪。
但是周聰不在乎。他唯一關心的就是這裏能提供便宜的烈酒!不是那種官方規定40度的伏特加,而是私釀的70度以上的“薩瑪貢”。
為了享受這神奇的飲料,他已經準備好忍受煩躁的喧嘩、愚蠢的音樂和糟糕的服務了。
幹掉最後一杯酒,周聰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十點。
酒吧沒有窗戶,但他已經能想象出外麵黑暗的天空,人行道上夾雜著嘔吐物的髒雪,這是莫城冬天不變的特征,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現在他必須馬上趕最後一班電車回家,再耽擱就隻能花高價打車回去,這種浪費是他現在不願承受的。
周聰摘下掛在椅背上的夾克正要站起來,突然一個醉醺醺的流浪漢坐在他的對麵。
“你好。”
醉漢搖搖晃晃地扭著身體,一雙被酒精燒紅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周聰,渾身的酒氣混合著鵝國人特有的體臭,令人避之不及。
“你好。”周聰隨口答應了一聲。
“請我喝酒,龍國小子!”
周聰對這個臭流氓的無禮感到憤怒。在鵝國這些年他見慣了追著外國人討錢的酒鬼。可是這樣明目張膽要求的還是第一個。
他板起臉剛要拿衣服走人,然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周聰,這麼著急回家幹什麼?你現在走已經晚了,隻能花錢打車了。”
周聰不由自主地坐下來,酒精使他有些頭暈。流浪漢顯然以某種方式讀懂了他內心的想法。
“你怎麼會認識我?”他警惕地望著眼前的怪人。
盡管腦子裏滿是酒意,但他還是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危險的緊張感。
“我知道很多事情,”流浪漢得意地咧開大嘴,露出兩排爛牙。“請我喝酒就告訴你。”
“你想多了,夥計!”
周聰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對我個人有所了解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我沒興趣在陌生人身上浪費錢。”
“好吧。”
醉漢並沒有強求,嘴裏嘟囔道:“既然你不願意請客,那就由我來吧”。
酒鬼把手伸進破外套裏麵的口袋,掏出一個漂亮錢包。
周聰驚訝地張了張嘴。這個昂貴的錢包用深棕色的鱷魚皮製成,顯然不是眼前的這種人能擁有的。
一會功夫,酒保端著兩杯啤酒和一碟烤比目魚來到桌邊,周聰親眼目睹了50美元是如何從錢包轉移到酒保手中的。
他被“流浪漢”的豪闊出手驚呆了。
要知道這是1997年的鵝國,正處於經濟危機之下,50美元是普通人家個月的收入。
“我是艾力克。我認識你,周聰”。流浪漢喝了一口啤酒。
“你是誰?從哪裏來?”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艾力克笑道,“你從不知曉的世界。”
周聰見他說話瘋瘋癲癲,不願繼續和他交談,便直接說道:
“好吧,艾力克。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沒興趣和你再聊下去。我還很忙,咱們就這樣再見吧!”
“當然。沒有問題。反正咱們還會見麵的。”
艾力克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滿不在乎地啃著烤魚。
突然他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
“知道嗎?你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準確地說,就在今天!今天!”
什麼?
周聰心中大怒。什麼叫今天就會離開這個世界,這不是當麵咒我死嗎?
他本想給這個滿嘴胡話的家夥一點教訓。但是轉念一想,這貨怕不是某個精神病院跑來的瘋子,半道上搶了別人錢包來喝酒?
跟這種人糾纏不清吃虧的是自己。不如趕緊離開!
想到這裏,他果斷站起身往出口走去。在邁出房門的一刹那,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酒桌,發現酒鬼已經消失不見。
莫城二月的寒風吹在人身上如同刀割,周聰把夾克拉鎖一直提到下巴,頂著風頭向車站走去。
周聰趕到車站的時候,最後一趟公車早已經離開。男人跟黑車的胖司機討價還價了半天才以15盧布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