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九月的日子,往日裏天涼好個秋的天氣,今年東陵國的天京皇城卻像是撞了什麼邪,提前進入到了冬天。
從未如此寒冷過,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一波接著一波,將這個冬天變得異常駭人。
舉目遠眺,從天京皇城內裏到郊外遠山,天地間一片蒼茫茫的白色,厚厚的積雪蓋住萬物,百花凋謝,飛鳥走獸無影無蹤。
天地一片寧靜的模樣,隻剩下風雪在肆虐。
刺骨的冷,絲絲縷縷鑽進溫熱心髒,凍的人心發慌。
這怪異的天氣惹得民間輿論鼎沸,酒館裏茶館裏的那些之乎者也的窮酸文人,私下裏張口閉口都是那位的為政之道惹怒老天爺了,上天才降下這不祥之兆來懲罰東陵子民。
“別說了,別說了”
年逾過百的孫老頭搖搖手呐喊出聲,製止了這愈演愈烈的討論聲。
“這些日子,你們別怪老頭沒點醒你們,你們在這小地倒是群情洶湧,說的興起時,可別忘了自個頭頂上的腦袋,那位可不是善人,一不小心傳到他耳裏禍從口出啊禍從口出”
瞬間,這個不知名的小茶館裏鴉雀無聲。
許久過後,倒是有人說起話來,聊的卻是些街頭巷尾的家常小事罷了。
隻是方才那些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人,還一時難以從後怕中緩過來,甚者,有幾位後背的衣衫儼然濕出一片水漬,細瞧那手,微微抖動之間甚是惶恐。
才是寅時,天色尚黑,幾顆星星散落點綴在夜幕上,微微閃爍著光芒。
天京皇城郊外,一處荒涼的茅草屋裏。
一頭銀發的馬老婆子裹著一身滿是補丁的灰色棉麻衣從屋裏走了出來。
雖說這大冷天裏茅屋不太保暖,但起碼能擋一下寒風。
腳一踏出去,馬老婆子對著跟在身後的老頭嘟囔了一句:“這風冷得可真讓人臉發疼,就像有人在刮我幾大耳巴子似的。”
馬老頭聽完笑了一笑,嘴裏隻道:“快別說了,這天兒再冷,咱也是得出去的,不然哪來銀錢供長生這娃兒讀書。”
“可不是,哎,想到長生這乖順的娃兒,天兒再冷心也暖乎乎的,老頭子走,你去牽牛車過來門口,我去後頭把餛飩攤取過來。”
“好咧,你可記得叮囑一句隔壁老陳家的,得閑時來叫長生吃飯,可別讓他隻顧著看書。”
“曉得咯,老頭子你手腳快點,別一會兒這風雪越來越大,難出去了。”
馬老頭應和,完了轉身朝著屋外的牛棚走去。
此時的雪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猛烈,細細柔柔地打在老者如樹皮般幹裂的臉上,老者步履蹣跚,一步一雪印,直到這印子延伸到牛棚前,腳步才停止。
馬老頭伸出手按在牛棚的門栓子上,剛打算解開時
“啊!!!!!!”
不遠處,一道駭人的尖叫聲響徹在這寂寥的雪夜裏。
馬老頭嚇得心髒一驚,整個身子一哆嗦,就把一路走來的積雪抖了個幹淨。
“哎呀,我的老天爺啊,這可嚇死人了!”
馬老頭驚得彎下了腰,大口地吸氣,扶著門栓子的手一直在顫栗,剛抬頭尋思著發生什麼事了,隻見馬老婆子從屋子後頭衝了出來。
她原本一頭整齊的頭發如今完全散開,一臉驚恐,慌亂的腳步急得把自己絆倒在積雪中。
馬老頭趕緊跑上前把馬老婆子攙扶起來,邊拍她身上的積雪邊問:“老婆子,一驚一乍的怎麼回事啊?”
馬老婆子雙手緊緊地攥住自家老頭的衣襟,想穩住剛才因受到驚而軟掉的腿,哆哆嗦嗦地應答道:“老頭子,這屋後頭、後頭”
“後頭怎麼啦?”
“後頭、後頭有個姑娘”
好多血!好多血!
馬老頭用手撫著馬老婆子胸口,趕緊幫忙順氣,道:“剛才那聲是你喊出來的啊,可嚇死人了,怎麼會有姑娘在我們屋子後頭!老婆子你冷靜一下,我們趕緊去看看,可別待會天亮了,長生醒來會嚇到的!”
說完,馬老頭就扶著馬老婆子朝著屋子後頭走去。
茅草屋的後頭,除了馬老頭家賺生計用的餛飩攤,還堆放著前幾天剛劈好的柴禾和喂牛吃的雜草堆。
正是在那個草堆上,躺著一位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姑娘,雖然渾身沾滿血漬,但依稀還能看出清秀稚氣的麵龐。
馬老頭小心翼翼地舉著老舊的紙燈籠,眯著老花眼湊上前看去。
“這姑娘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模樣,怎麼會有那麼多傷口在身上?”
馬老婆子攥緊衣角,忐忑不安地在背後問道:“老頭子你趕緊瞧瞧這姑娘還有沒有氣!”
馬老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到那姑娘鼻下,一會兒過去了,隻有寒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