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楊予這覺睡得真叫渾身難受,耳邊還總時不時響起孩子的喚聲,細弱的,又摻雜著幾分恐懼,令人心疼。
她迷瞪著想要起來,卻連眼都睜不開。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一陣異響,下一秒似有什麼東西敷在額頭上,實在困極,她又昏睡了過去。
巳時初起,天已破曉,微微霞芒破碎地灑進昏暗逼仄的小巷內。
巷尾的角落,此時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楊予起來的時候,倒吸了幾口涼氣,身上傳來酸疲懶怠的倦感,也沒她在這屋內所見之景來得震撼。
放眼過去無一物,斜上方,蛛網成堆,往下瞧,那搖搖欲墜的小門,似乎在嘲笑她的到來。
楊予簡直昏厥,人家穿越是貴女公主任意挑,她這是人間煉獄走一遭吧,桌椅板凳沒有,糧穀屯物一粒未見,就是貧民窟中的拖拉機。
她費勁地起身,想著門外出現個小院能有個慰藉,誰料,一開門,迎麵就是逼仄狹長的暗巷。
天要亡我!
楊予虛弱地喘了幾口氣,扶著牆又走到了床邊,這身子應該是還未痊愈,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她隻得重新躺回床上,閉目養神先。
還沒完全合上眼,她的心卻猛地一跳,這幾日渾渾噩噩腦中跳出幾段記憶,原身可是個奸詐自私的毒婦,使計誆騙一個帶娃的男子成婚,在男子被派征兵役時承諾厚待繼子,得到全部家當後,轉眼對繼子動輒咒罵,甚至上手,這一切,都是仗得她生的這張秀氣柔意的臉。
就是純粹的蛇蠍美人。
而此次風寒,來得突然,但罪有應得。
等等……!這情節似曾相識,楊予絞盡腦汁,心跳驟止數秒,這不是《霸道將軍愛上我》這小說內容嗎?!
男女主的邂逅相遇,總有一個男二,然這男配,早期過得實屬淒慘,所遇皆不淑。
先是遭因貪圖他的美貌,下藥生娃,卻在打仗時拋夫棄子的發妻;後又遇貪圖他的家當,使計奪得好感,在他被征役後虐待繼子的原主。
三年後歸來,男配看到瘦小,滿身傷痕的兒子,怒火滔天,瞬間黑化,在原主爬牆的一瞬間,一刀砍下這支出牆紅杏和奸夫的頭顱,從此走上了反派的不歸路。
而她現在,就是這支紅杏。
嗚呼哀哉!
現在已經過去一年了,還剩兩年,她的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楊予又驚又懼,可想到她剛剛睜開的空無一人,心稍微鬆了些,可能是她多想了,沒有所謂的繼子,可能不是這本小說。
誰知下一秒,血淋淋的現實打破了她的幻想。
“娘……”
聞聲楊予僵硬地把頭一轉,門口突然出現了個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近。
蘇子行畏畏縮縮地上前,這幾日楊予受寒身乏,無力打他,但之前被打的陰影還在,對她仍存著深深的恐懼。
然這段時間,家裏存糧已空空如也,他找了個收童工的打雜,今日多賺了些,讓他迫不及待回家。
“你去哪裏了?”楊予看到人出現的那一刻,終是死心,接受了現實。
然而望著走近後瘦小的蘇子行,心卻疼了幾分,他今年本該已五歲有餘,卻嚴重營養不足,隻三歲身板。
滿歲時,生母棄逃,男配獨自撫養了三年,始終有心無力,也明白對孩子而言,母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因此遇到“溫柔賢惠”的原身,立馬進入了她勾畫的假象中。
“我……家裏沒糧了,我找了個洗盤子的活。娘,你瞧,這是今兒店裏的老板娘給我的!我可以去抓藥給你治病了!”
眼前男孩亮晶晶的雙眸,單純無暇,滿是對楊予的關心,楊予淚腺淺,別過頭去。
這一對父子都是蠢的,太過於相信人性,才會一次次失望,蘇子行明明被虐待了近一年,卻對母愛總抱著僥幸,原主發泄完,又假意關懷,像極雙重人格,在這種扭曲的生活中,蘇子行如今性格還沒陰暗簡直就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