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三年。
文昭帝登基以來勤於政務,以致後宮空虛,遂舉行選秀於今年春。
此消息一出,宗門貴族內,凡適齡的閨閣之女皆翹首以盼。
春日豔陽,暖意融融。
皇宮內有一偏僻的住所,甚少有人經過,寂寥如冷宮——名為攬瑛閣。
“一朝入宮得聖心,興宗門旺本族。”這攬瑛閣門口的小路上,兩個小太監竊竊私語著。
“飛上枝頭的好事,那這位為何沒能去?”即便知道附近不會有人經過,矮點的那位小太監還是警惕地環視了四周,“聽說聖上還經常來看她。”
“噓,身為奴才膽敢議論主子,你有幾個腦袋夠砍!”那尖細的嗓子複又刻意壓低,似是輕輕冷笑了一聲,“罪臣遺孤,又怎能入得了後宮?”
白嶺月此時正站在攬瑛閣的院牆內,那小太監口中的罪臣遺孤正是她本人。
聽到此處,白嶺月也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這兩個小奴才倒並非膽大包天,站在門口議論主子。隻因她並非真正的主子。
他們這些話倒也句句屬實。
莫宸登基以來,來看她的次數確實變多了。白嶺月想,大概是這宮中再沒什麼能束縛莫宸了。
前些日子莫宸來尋她閑聊時,提過此次選秀。
白嶺月也覺得他該立後冊妃了,可莫宸那模樣看著倒是不大高興。
她與莫宸自幼一起長大,自然要說些寬慰之言,又拿出了最近描畫的春日圖來予他一樂。
白嶺月看得出來,莫宸十分喜歡這幅算不上雅致的圖,問她要了去。
臨走時,莫宸坦言暫不想立後,還拉著她的手承諾將來定要給她一個身份。
白嶺月笑了笑,並未說什麼。
其實,她哪裏是需要什麼更尊貴的身份?
這個空頭郡主的身份對她來說已經是重重枷鎖了。
她要的,莫宸從來都清楚。
可莫宸登基後便好似把此事忘了,再沒提過。
門外那兩個小太監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白嶺月也回了神。
這深宮後牆她待了十年,早已疲累至極。唯有時常翻牆出宮,才讓她不至於日日不想活。
攬瑛閣門口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時機已到,白嶺月衝站在身後的貼身丫鬟招了招手:“冬青,你先翻。”
殿內。
“禮部尚書王呈道之女”禦前近侍趙公公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
被喚到的女子上前了兩步,依舊頷首。
“抬起頭來。”太後扶了扶額,輕聲道。
此次選秀已經進行了一個時辰,一批又一批妙齡的大家閨秀立於殿上,如同百花爭豔,怎奈皇帝一個也看不上眼。
但皇室子嗣向來是國家大事,太後勸了再勸,話裏話外軟硬兼施,才勉強讓莫宸選了她原本內定的幾個。
莫宸又隻瞥了一眼殿下抬頭嬌羞的女子,搖了搖頭。
此時,一個小太監偷偷摸摸從側門溜了進來。
太後見狀,心中早已不滿,皺起眉頭正欲發作。
“王呈道之女,不錯。”莫宸在太後發火前開口了。
聽完小太監的耳語,他隨即抬手示意小太監站到後麵去,又側頭看向太後,“母後以為如何?”
“皇帝喜歡便好。”太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擺了擺手,讓莫宸糊弄過去了。
此次選秀前,莫宸日日來請安時,倒不止一次地提起攬瑛閣裏的那位,看樣子是想納她為妃。
太後自然沒有同意,戴罪之身怎可入後宮。
不多時,又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闖進了大殿。
看來今日這選秀是不得安寧了。
“啟稟皇上,太後娘娘,奴婢該死,奴婢沒有看好郡主,讓郡主她”小宮女期期艾艾,一句話說不完整。
“哪裏來的奴才?!”莫宸站了起來。
方才那小太監已經給他稟報,說跟丟了郡主,莫宸便已知曉她必定又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