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角函數的這道題我講了三遍你們有沒有在聽啊……”
烏城六月的天已經開始悶熱了，夏季雨多，教室裏幾個大吊扇老牛一樣費勁吭哧轉，外頭雲壓得很低，時不時地卷幾個悶雷。
新來的數學女老師帶著眼鏡，個子小小的，講到最後一節課自己也沒什麼力氣了。
看著下麵一個班各幹各事兒的學生，想發怒又盡力憋著，聲音越發擠得有些變形。
“程浩，你來回答一下！”年輕老師擠著嗓子點起了一個離得最近的睜著眼的男生。
被點到的男生一愣，大腿上手機裏的鬥地主耽擱了幾秒，手機裏發出了一聲清晰的
“快點兒吧我等的花都謝了”。
周圍那幾個本來就剛睡醒的立馬跟著大笑起來，年輕老師臉上有點掛不住，手裏搓了搓粉筆：“程浩！”
程浩平時在老師麵前裝得人五人六，慢慢悠悠站起來之後一揚脖子：
“老師問題是什麼來著？”
“……我問，三角函數我講了這麼多遍，你們聽懂了沒！”
她邊說邊在黑板上對著兩條曲線敲打，程浩其實不近視，平時總是戴著一個金絲邊框平鏡裝逼，盯著黑板看了一會兒：
“老師你這黑板上也沒個三角形啊，要不我上去幫你畫一個？”
半個班的學生哄笑起來，本來就臨近下課坐不住，再加上程浩這麼一鬧，徹底散了圈的羊一樣。
靠窗倒數第二排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覺，校服領子立著，一隻手指骨蜷曲地搭在腦後，可能是剛剛換過睡姿，一隻耳朵被壓得白裏透紅。
後桌孔東笑地太過得意，一晃神忘了收腳，直接蹬到了前麵這位的椅子上。
男生趴睡中受到幹擾，生理性地聳了一下肩，也沒有過多賴著，桌子上的手指動了兩下。
眼見前麵動了動身子像是要醒，孔東立馬“噓噓”地示意周圍別笑了。
唐川睡得正香，先是感覺睡夢裏有笑聲傳來，然後就感覺椅子不知道被誰蹬了一下。迷迷糊糊睜眼抬頭，就聽後麵孔東蚊子一樣的聲音傳來：
“川哥對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怕吵到你剛剛一直憋著笑，沒成想腿不聽使喚踹了您椅子一下。”
唐川頭都懶得回：“你膝跳反射連嘴上？”
他這一句話惹得周圍學生笑得更厲害，但也不敢明著來，都痛苦地捂著嘴。
已經快中午放學，唐川睡眼惺忪耷拉著眼皮，絲毫沒有意識到班裏此刻僵持的詭異氛圍。
他一打開手機，就見群裏顧遲艾特：
【川子，中午的架你不用來了。他媽的我一提你，三中那幾個孫子見了鬼是的，立馬又點煙又道歉，還說其實早就在網吧天天見。】
黃毛：【他媽的大寶sod蜜啊？】
周勉：【川子可以啊，什麼時候從校霸混成惡煞了？來教教哥哥啊。】
顧遲：【嘔……再惡心我把你割了。】
唐川把消息看完，點開顧遲發的三中那幾個小混混校霸道歉的圖片，眉眼間不屑地神色閃過，冷漠地關掉圖片：
唐川：【你們幾個不在一起？】
言外之意是在一起怎麼還這麼能在群裏逼逼。
顧遲：【在啊，大排檔呢，黃毛都他媽快擠我腿上了。】
顧遲發完之後反應過來：
【哎呦這不是怕咱川爺沒打上架不爽嘛，發點照片給川爺解解饞。】
唐川一哂，低罵了一聲扔下手機。一抬頭就看到數學老師正在看著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憋了半天，豁出去一樣點名：
“唐川，這道題你會不會？”
全班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她自己也有點後悔，又找補了一句：
“要是不會的話我就下節課再講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