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不求
江不求,字欲之。不求是江擎給起的名字,就字麵意思,為的是起個賤名好養活。江不求出生在大嶽國邊陲之地,那地方人事混亂,各方勢力盤根錯雜。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孤兒,幸好被江擎撿到,留了一條命在。
江擎是個修士,撿到他的時候江擎就已經是金丹修為,江擎一眼就看出江不求的底子極好,經脈暢通,先天雙靈根,普通水靈根和變異風靈根,於是他就收了江不求為徒,跟著他一起修煉。
江不求天賦異稟,自己又勤奮,修行也算一路順遂,三十歲就結丹,成為金丹修士。從此以後,他的容貌也不再有絲毫變化。但是,自從師娘林雪娘過世後江不求的修煉速度慢了很多,突破金丹後更是進展緩慢。
江不求二十八歲才第一次離開瑤鄉山脈,雖負有築基五階的修為,但卻像個剛出世的懵懂少年。如今他兩百三十一歲了,金丹五階,離元嬰就差臨門一腳了,但是他卻怎麼都邁不過那個檻兒。
江擎已經閉關很多年了,直到現在他的洞府還處於封閉之中。江不求每天都會來洞府看一下,等他師傅出關。
江不求找到了他們之前居住的竹舍,竹舍被結界保護在其中,沒有一絲損毀。走進竹舍,江不求先是在他師娘的畫像前敬了三炷香,跪在蒲團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被江擎夫婦收養的時候江不求還不記事,師娘的死是他經曆的第一次生死離別。
在人間行走的時間裏,江不求結識了很多人,也見證了他們的離去。他擁有五百年的壽命,而凡人隻有一百年的壽命。
兩百多年過去,他發覺自己道心不穩。他是被師父領上修道之路的,他沒有長命百歲羽化成仙的追求,他隻是別無他用,為修道而修道罷了。和世間短暫的接觸中,經曆過生離死別後他變得淡薄,再也不願與人交往,現在他又孑然一身回了遙鄉山。
江不求守在師父閉關的洞府前。他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出關,他隻是習慣性的來這裏站一站。他沒有道侶,也沒有朋友,唯一與他有聯係的人就隻有師父江擎了。
然而像往常一樣,洞口沒有任何動靜。現在江不求已經習慣了,又站了一會兒後,他轉身正欲離開——
“不求?”一道傳音在江不求腦子裏落下,身後的洞府山門緩緩開啟,一道略有蒼老的聲音說道:“不求回來啦。”
“師父……”多年未見,江不求看著江擎絲毫未變的容貌,這才有了一種回家的歸屬感。
洞府內走出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滿頭銀絲以一根翡翠簪子挽了個髻,長長的白胡子垂到胸口,不顯佝僂的身軀上穿著深藍色的道袍。他走到江不求麵前,神識一掃,就看出來江不求現在的修為,他摸了摸胡子道:“怎麼不好好修煉?”
“我……”江不求垂眸,思考再三後道,“弟子不想再修煉了。得道成仙,於我無用。”
過了好久,江擎才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我也不指望你成仙……好歹要結嬰啊,你師娘已經去了,你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江擎如今化神期二階修為,在整個大陸上都可以算作一個極為少見的大能,一千年的漫長的壽命,若是江不求止步金丹,再過兩百年,江擎的確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江不求無話可答,當即跪在了江擎麵前。
“起來,你我師徒之間不興這個。”江擎話雖這樣說,卻也沒有扶江不求起來,從他身邊走過,朝天上看了看,回頭問,“辟穀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
江擎走到江不求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師父帶你去玉滿樓開頓葷。”
“師父,已經沒有玉滿樓了。”江不求這才站起來,站在他師父身後說,“虹鎮也已經被山洪毀了。”
玉滿樓是虹鎮上有名的菜館。距離玉滿樓被毀已經快一百多年了。
“這樣啊……”江擎摸了摸胡子,似乎對這樣的情況已經有準備了,“那現在最好的酒樓在哪兒?”
“在新繁城,禦劍半個時辰能到。”
“行,就去那兒!”江擎愉快笑著,正要出發,又回頭看看他的徒弟嫌棄道,“去換身衣服,像個什麼樣子。”
“這……”江不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覺得並無不妥。
江不求被撿到的時候,他師娘還活著。師娘修為遠不及師父,但也是築基五階的修士。在他的記憶中,師娘是個十分端莊美麗的女人,她總是妝容合適,穿著得體,自然她也要江不求隨時都得衣著得體。師娘走後,他師父也這樣要求他,隻不過師父眼裏的得體就是要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