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稀疏的幾個人影急急忙忙地往家的方向趕去,落日的餘暉灑在地麵上,一條金燦燦的黃金路鋪在地麵。鎮民們低著頭,隻看腳下的路,誰也不注意誰。拉麵館的老周正擦著桌子,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坐到一張已經收拾幹淨的位子上,將肩上的褡褳放在一邊。
“老鄉,有麵嗎?”
老周聽到招呼,放下手裏的活計跑到年輕男子處。
“有有有,哈哈,小店別的沒有,麵管夠,客官來碗麵?”
男子想了想,說道“大碗拉麵,一壺酒,半斤牛肉。”
“好嘞,一碗拉麵,一壺酒,半斤牛肉”老周向麵館裏麵喊去。
“客官,您坐著,我去給您燙酒。”
“好。”
老周鑽進了廚房,外麵就隻剩了男人,天快黑了,他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鎮上處處都透著蕭索,唯有城門前的巨大香爐一直生著鬱鬱濃煙。
“醬牛肉來嘍。”隨著聲音,老周從廚房出來,端著一托盤,走到男子的位子放下酒肉。
“嘿,客官,肉和酒來了,您先吃著,麵一會兒就好。”
“好。”年輕男子抽了雙筷子,吃起了牛肉。
老周見這人吃飯慢吞吞的,不像鄉下人,他悄悄打量著年輕男子,一身青布長衫,看樣子是個識字的,他沒有事做,幹脆也坐下了,瞧這男子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饒有興趣地問道:“客官貴姓?哪裏來的?”
年輕男子說:“我姓任,名夢澤,從省城來。”
“哦,任先生識字吧。”
“讀過幾年書。”
“嘿,我就說,一看任先生的打扮就是讀書的,我們鎮上的齊秀才也是穿長衫的。”
任夢澤笑了,老周還想說什麼,裏屋傳來喊聲“當家的,麵好了。”
“嘿,得了,客官我先給您端麵去。”老周轉身又進了裏屋。
隨後,一碗熱氣騰騰的麵就到了任夢澤麵前。
老周樂嗬嗬道:“任先生,您慢用。”
“好。”
任夢澤吃著麵,嚼著牛肉就著酒,很是愜意。
天快黑了,路上也沒什麼人,老周的小麵館隻有一個客人,他坐在任夢澤附近的位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任先生,您從省城來,見過世麵,我能問您個事嗎?”
任夢澤聽了,放下筷子“老鄉,你想問什麼?”
老周不停地搓手,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省城有家私塾收女娃子,是真的不?”
“私塾?”任夢澤停頓了一下“你說的是惠仁女中吧。”
老周嘿嘿一笑,“我老周粗人一個,不曉得啥是女中,就是聽在這吃麵的食客說起過,鎮裏有女娃子跑到省城裏跟先生識字去了。”
任夢澤倒了杯酒,遞給老周。老周拘束地說道:“欸,這怎麼行。”
“無妨,反正我一個人也喝不完,這也沒別的人,你陪我喝點。”
“這,那我就喝了。”老周接過任夢澤的酒,一口灌下去。有了這杯酒的鋪墊,他索性腿一耷,坐在了任夢澤麵前。
“你剛才說鎮上有去省裏上學的女孩子,去的人多嗎?”任夢澤問道。
老周挽起袖子,給自己倒滿酒,一發而不可收拾地說起來。
“嘿,正經人家的女娃子誰出門啊,就那一個。”
“那個女娃,我聽賣柴的老胡說,一年前,她爹欠了鎮上賣假藥的黃六子十塊大洋,還不起,就把她嫁給了黃六子,女娃子不願意,就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