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回去了嗎?”那是一個很久沒給徐燦發過消息的人。
徐燦盯著手機想了良久“嗯嗯,你在上海多注意身體,沒事記得回來看看我。”後麵還加了一個笑臉表情。
“老師的看法就那麼重要嗎?都已經過去五年了。”對方回複。
“言出必行,我發過誓的,不止為了我,也為了大家。”又是一個帶墨鏡的笑臉。
對方沉默了······
“我會去看你的。”徐燦沒有等對方的回答。
火車鳴笛,駛出了車站,開往下一座城市,徐燦拖著行李混在歸來的人群裏。
大學四年,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過,也許是因為沒有機會,這個從來沒有喧囂過的八線貧困小縣城,還是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知了還在餘夏裏亂叫,路邊還是那團風吹起的柳絮,漸晚的廣場還有年邁的舞者,校門口的小攤還有活力的學生,那些人是曾經的你我。發生著我們曾經的故事。
這裏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從火車站出來沿著街邊一直走,過兩個紅綠燈左轉再穿過廣場就到了徐燦要去的地方。
全縣唯一的高中,小的可憐,兩棟樓一新一舊,舊的是建國以前的戰地醫院,後作為學校使用,還有一片新建的操場,脫皮的塑膠跑道。學校的幾個牆角,歪七扭八的種了一些樹,有徐燦當年種下的,也有今年種下的。
徐燦站在馬路對麵,就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海裏浮現他當年在這讀書時走過這條路時的畫麵。那時一草一木,一花一樹,想著想著還偷笑了一下。
這就是徐燦的目的地,當其他大學同學畢業在即都在為前往北上廣深,或者考研做準備的時候,徐燦選擇回到高中母校當一名語文老師。
來這種偏遠地區做老師和山區支教也差不多,學校很多年沒有年輕的血液了。所以學校基本上是夾道歡迎的。沒有麵試,有的隻是歡迎儀式。
“老張,還沒退休啊?”徐燦在校門口和門衛張大爺打招呼。
“能動彈就幹著吧,你是哪個班的?還沒開學呢,來學校轉啥,”老張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說。
徐燦被老張逗笑了,“哈哈,我呀,你不認識啦?我徐燦呀,幾年前從二樓跳下去的那個。”
老張一聽,“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唉呀,年紀大了,老是忘事,這是回學校看老師呀?”
“誰呀,”徐燦嘴一撇,掏出煙來給老張遞了一根,“我是來當老師的”
老張不太相信,“學校沒人啦,當年你們幾個多淘啊,學校還讓你回來當老師,那不得把那老幾位氣死呀。哈哈哈,”
兩個人抽煙在校門口打哈哈閑聊天。
煙盡,徐燦說:“不說了,老張,我先進去了,我這回來一幹可能就是三年五載的,時不時的給個方便啊,別跟我讀書的時候是的,開個門都不給開。”
“行啦,去忙吧去忙吧”老張擺擺手。
徐燦穿過宣傳長廊,走進教學樓,順著走廊徐燦慢慢的走,挨個教室的看,用手指時不時劃過窗台,試圖尋找當年他們生活過的痕跡,在自己曾經的那個教室裏,徐燦透過新刷的白色牆麵依稀還能看到自己留下的字和塗鴉的畫。
徐燦一個人坐在教室裏,橫七豎八的書桌顯得教室很滿又很空,就這麼坐著,背靠椅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幾個小時,從下午陽光明媚直到夕陽西下。
餘暉從玻璃窗照射進來把教室染得紅紅的,在牆上留下一個個窗子的烙影,徐燦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窗外,操場上的綠草茂密,風一吹如海浪行起波瀾。
回憶總是很美好,可熟悉的地方不會再有風景。眼前這些用文字所描繪的,當年徐燦也和其他同學一樣,從未留意。
工作方麵的問題早已經在微信上溝通好了,徐燦所需要的教材都在辦公室,明天去和教導主任簡單的報備一下就可以了。
徐燦一上崗就被委以重任,這屆高一新生唯一一個文科班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所有人都覺得理科生才容易出狀元才,為學校帶來些許榮譽,文科不過是一部分富家子弟混日子的選項,等到高二的時候隨便學學藝術專特長,美術,體育,傳媒,音樂等等,就可以成為大學的敲門磚。
還有幾天就是新生報道,學校不重視,徐燦可不能不重視,教書育人,老師的一句話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改變一個學生的一生。
不然徐燦也不會出現這裏,他有一個約定,他用自己的青春赴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