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頷首回稟道:“皇上未給準信兒,隻說若是來了興致,便會過來熱鬧熱鬧,若是不來,叫我們也別失了興致,隻管樂嗬就是,不必等的。”
皇後聽見如此說,心下想著是不會來的,於是遣了眾人入座。
這裏眾嬪妃剛落座兒,就聽得外邊喊道:“貴妃娘娘駕到。”
本已落座的眾人聞聲,除了皇後,皆忙起身迎候,隻見晨漪扶著宮女兒香藥的手扭著柔若楊柳的身段徐徐地就過來了。
“給貴妃娘娘請安。”
晨漪徑直越過她們,走至皇後跟前福了福身,“臣妾來遲了,還望娘娘莫要怪罪。”
毓華微微一笑,看了眼晨漪這身蜀錦製的衣裳,和她頭上的那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她緩聲道:“起來吧,今日是嘉妃作的東道,你既來遲,一會子免不得敬她一杯,也是姊妹之間的意思了。”
晨漪想著皇後這是怪罪她來的遲了,於是心裏就有些不快,她緩緩起身,又喚眾人免了禮,待她在皇後一側落了座兒,才瞟著嘉妃道:“臣妾敬她一杯倒也不妨事,可到底尊卑有別,臣妾畢竟是貴妃,位分在嘉妃之上,若真敬了她,隻怕她承受不起,反折了壽命,老話兒怎麼說的來著,‘自古紅顏多薄命’,嘉妃是番邦進貢來的,這臉蛋兒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真要是應了老話兒香消玉殞,這可都是娘娘的罪過了,另還有一說,盡管嘉妃有娘娘偏愛,臣妾今日過來赴宴,也算是給足了她臉麵,她心下怕是隻有感激的份兒,難不成還會怨道臣妾來遲了麼?”
晨漪這幾句話,字字句句皆如鋒利的刀子,不僅在眾嬪妃麵前讓皇後沒臉,更是直言詛咒嘉妃,嘉妃這會兒臉上都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她原本也是張揚的性子,若不是有皇後在此,又有舒嬪暗遞眼色不叫她輕舉妄動,她怕是早和晨漪撕破了臉麵。
毓華先前進啟祥宮時,那些不入耳的話已經讓她不受用了,又為自己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精心裝扮,偏偏皇上不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故而見著晨漪姍姍來遲,又盛裝打扮,想要壓自己一頭,壓著的那股子邪氣這才撒出來,她也想順便拿捏晨漪一番,不想反被她話裏帶刺貶低了嘉妃一回,連帶著把自己也捎了進去。
這一會子,毓華氣惱之餘又礙著皇後的身份,不便與晨漪計較,瞧著嘉妃氣鼓鼓的臉頰子,還有那瞪的渾圓的似要把晨漪生吞活剝了一般的眼睛,知她心中委屈,於是毓華便看了倚梅一眼。
倚梅立即意會,笑意盈盈道:“可說呢,這宮中姊妹眾多,要說這眼下見的活兒,誰還能比過貴妃娘娘去,皇後娘娘起個先兒鬧了貴妃娘娘幾句,貴妃娘娘心中即刻就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了,還立時接著又添了這許多,可不是為這家宴開了個好頭兒嗎,我頭前兒還想著這家宴若隻是枯坐著也是無趣,不成想二位娘娘倒別出心裁,逗了大家這一回,隻怕姊妹們這回品了這道開胃菜,今兒晚上要將啟祥宮的酒都喝盡了呢,不知嘉妃姐姐酒可管夠麼?”
嘉妃再怎麼遲鈍,見舒嬪如此費力周旋,又是感激她護住了皇後娘娘和自己的麵子,又是敬佩她打破這僵局,給了這晚宴一個好的開端。
聽著舒嬪問到自己,嘉妃也馬上附和道:“那是自然,姊妹們難得一處這般熱鬧,隻管喝就是了。”
晨漪見舒嬪巧舌如簧,如此這番就把自己方才的話翻了過去,心裏起惱,她那話一出,就成了自己順著皇後娘娘為這家宴提了個頭彩,若是自己再強行駁回為難,那就是自己沒臉了,以後這後宮眾人又有誰還會將自己這個貴妃放在眼裏,她又見純妃使眼色給她,於是默默,也就不作聲了,隻是把舒嬪又恨上了一番。
皇後用眼角覷著晨漪,見她有偃旗息鼓之態,心裏十分受用,又將舒嬪擱在心上嘴上愛了一回,“還是舒嬪最懂本宮心意。”
皇後想著皇上至今未來,也不好再等,就說道:“既是皇上不來,又有話傳來我們不必等的,如此,便開席吧。”
嘉妃聽命忙喚了丫頭喜珍,太監鄧寶兒到跟前兒來:“快傳下去,開席。”
二人得了命,忙不迭地把這話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