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除了那扇巨大的花窗,剩下的東西就沒有什麼是正常應該出現在教堂裏的。

建築內部整齊地排滿桌椅,再加上最前麵那個講台和背後的黑板。這裏和教堂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毫不相關。應該是伊麗莎白根據“教室”的印象構建出的。

周圍的壁畫也不是什麼歌頌神明的宗教題材,而是被替換成了□□十年代的俱樂部廣告插畫。四根柱子確實穩健的支撐起了天花板,但是妹妹眼中的羅馬柱居然是雕刻著“羅馬”字樣的石頭柱子!

“麗茲真是的……這不是完全沒有學會嗎。”瑪格麗特無奈地搖了搖頭。

“但是,她已經邁出房間,去尋找自己的答案了。能夠作為客人來到這裏,就說明她已經跟我們不同了。她現在有著無窮的可能性,掌握著不羈(wild)之力。”伊戈爾注視著麵前那扇花窗,這是伊麗莎白的起點與終點。

歎了一口氣,瑪格麗特望著那個受刑之人,詢問道:“真的沒有辦法將那個少年救下來嗎”

伊戈爾搖了搖頭:“這是那位客人造就的偉大的封印。若要拯救他,則需要與之相等分量的奇跡。”

“或許有一天,當她在遙遠的旅途中找到真正的奇跡之時,就是我們再見的日子了。”

硝子正在窗口抽著煙。

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煙霧在空中慢慢消散,硝子的內心卻更加煩躁起來。掐滅煙頭,她回到病床前。

伊麗莎白仍在靜靜地睡著。陽光灑在她臉上,將她蒼白的皮膚照的有些透明。硝子忍不住試了試她的呼吸,確認她隻是睡著了。

這不是硝子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但不同的是,病床上躺著的是她的好友,而她隻能站在那裏,什麼都做不了。

這還是硝子頭一次感到這麼無助。

在進入高專之前,她就被告知自己有治療方麵的才能。因為這種能力極為稀少,上層的意思是讓她常駐在學校,負責咒術師的治療。幾個月以來,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麵不改色,她見慣了在常人眼裏無比血腥的場麵。

她當然可以平靜地對待那些血肉模糊,肢體殘缺的病人,因為他們未曾謀麵,素不相識。

畢竟,咒術界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流血,犧牲,每天都在發生。作為醫生,她強迫自己接受著這一切。可是硝子從來沒有料想過,病床上會躺著自己熟悉的人,而那個人或許永遠無法醒來了。

硝子並不反感救人,但是她也不想日複一日被拘束在這個偏僻的地方,過著單調機械的生活,被高層呼來喝去。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在畢業後離開這個鬼地方,遠離咒術界。考個醫師資格證什麼的,去哪個幽靜的地方當個小醫生,時不時還能遊山玩水。

可是……

總有一天,或許悟,傑,甚至夜蛾老師也會像這樣躺在這裏。如果自己選擇了離開,誰來為他們治療呢?如果選擇脫離咒術界,或許連他們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她想起自己無聊時翻越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上麵第一句話是:值此就醫生職業之際,我莊嚴宣誓為服務於人類而獻身。

苦笑一聲,硝子喃喃自語:“我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

她產生了留下來的念頭,卻並不是為了這種崇高的理想。她是自私的,她所關心的隻有她的友人,隻是為了她熟悉的人,不要死在她看不到的角落。

“雖然不知道你在苦惱些什麼,但是硝子毫無疑問是最棒的醫生哦。”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猛地回頭,對上那雙虛弱卻明亮的雙眼。

伊麗莎白毫不猶豫地向友人露出笑容:“我現在能夠醒來多虧了硝子的悉心照料。”

“我回來了,硝子”

“……歡迎回家,麗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