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回來了(1 / 1)

“陛下傳召?”

薑瓊玖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謝素無奈道:“薑先生,難道我還敢騙你麼?”

“絕無此意。”薑瓊玖站了起來,摩挲了一下手心。適才她在前廳為貴客彈曲,崔六娘匆匆叫她來後院,卻是謝素傳旨,宣她入宮覲見。她在不可置信之餘又多了些隱秘的欣喜,和難言的惶恐。

妘沂……召見她做什麼呢?

她問了出來:“陛下召見庶民,是有什麼事嗎?”

謝素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薑先生的師弟呢?一同走吧。”

“歸生……”薑瓊玖猶豫了一下,說:“陛下若是有什麼事情,且讓我代為轉告吧,師弟畢竟是鮫人,麵見陛下時總是惶恐不安,我也害怕他禦前失儀。”她在那一瞬間,突然為歸生的相貌而不安起來,已經失去驕人容貌的她和歸生站在一起,妘沂會把目光投向她嗎?於是鬼使神差地,她說謊了。

謝素不疑有他,點頭道:“也是,那先生隨我走吧。”

天色已經很晚了,薑瓊玖看到坊市間流竄的人群稀疏,禁不住有些困惑。

妘沂這麼晚召見她,到底為的什麼?

她坐在馬車上,謝素坐在她對麵,垂著眼一動不動。

倏忽間她想到了謝素上次說的話,宮裏的崔美人病重,心像是被刺了一刀,隱秘的痛意和妒忌使她開口問道:“中貴人前次說過宮裏的美人病重,可好些了嗎?”她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我也會些醫治人的秘術,假使……”

“薑先生,美人已經好多了,您太關心。”謝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是,是,她太關心。

“那就好。”薑瓊玖低聲道,她心裏翻湧的羞惱傾瀉在手心,一雙白玉般的手背在身後,掌心中滿是掐痕。

馬車在宮門停下,駕車的內侍掀開簾子請兩人下去。

照例是在宮門登記,步行入皇城。走到含章宮的時候有一隊俊秀少年在內侍的帶領下緩步離開,薑瓊玖看了一眼,她知道妘沂下令采選男子入宮,但沒想到光祿寺的動作這麼快,想是天啟的王公們為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她心裏又難過,又為妘沂開心。

難過的是妘沂終於還是被權力裹挾,做出迫不得已的事情,又高興她終於能走出自己帶來的陰影。

無論是崔美人還是這些男孩子,隻要讓妘沂高興,隻要讓妘沂高興。

妘沂站在含元殿廊下,那隻妘煦獻上的鸚鵡在鳥籠裏上躥下跳,連聲叫著:“玉郎欺我!玉郎欺我!”

這鳥方才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妘沂還疑心是漸熱的天氣所致,現在又活潑地不行,可是這鳥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她隔著籠子點了點鸚鵡的頭:“換句話說。”

可是沒有被昊天賦予智慧的生物是不會回應她的,鸚鵡啄了她一口,仍然歡快地大叫。

妘沂吃痛地收回手,她借著宮燈的光看了一下,發現右手虎口有一個小小的傷口,滲出血色。

她這雙已經三年沒碰刀劍的手,逐漸褪去了粗糲,變得細皮嫩肉,禁不住一點磕碰。

廊下候著的宮人驚惶地撲過來要帶走鳥籠,傷害皇帝千金之軀的畜生,當然留不得。

鸚鵡突然停下大叫,妘沂與它的綠豆小眼對視了一下,它忽然說:“回來了。”

妘沂心裏一動,從前還在東宮時有個人因為繁重的政務總是深夜回來,她通常都睡熟了,但迷迷糊糊間總會聽到那人說:“回來了。”

“留下來吧。”妘沂說。

宮人諾了一聲,重又將籠子掛在了廊下,那扁毛畜生似乎是知道自己犯事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大呼小叫,隻是安靜地蹲在籠子裏,時不時說一句:“回來了。”

興許隻是哪個宮人的話,被它不經意間聽去了,妘沂歎了口氣,為心底陡然升起的希望感到荒謬。

謝素適時領著那個雲上弟子來了,是那個總是一身暮氣的薑忘,還是低著頭,畏畏縮縮的樣子。妘沂本能地感到不悅,但是要事在前,她放緩了聲音:“薑先生進去說話吧,朕有事要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