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至清走在前頭,狐狸跟在後頭。鎖妖鏈縛住他的雙手,她猛地扯緊鏈子,狐狸就狼狽地摔倒在地。
鎖妖鏈封了他所有妖力,他現在就跟普通凡人無二差別。簡至清抓到他時連鞋都沒穿,一副山野狐狸的樣子。現在簡至清自然也不會為他買鞋,走了這麼幾天的山路,他的腳底板早已血肉模糊。
狐妖作惡多端,自有孽果,簡至清覺得自己犯不著同情他。
這天簡至清與往常一樣,等狐狸自己爬起來。可簡至清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任何動靜,她不耐煩地又扯了下鎖妖鏈,轉過身正要奚落他才發現他竟暈厥了。
這狐妖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便此時渾身狼狽地倒在山間林道,卻仍是別有一番風味。
簡至清確認他真的暈了後蹲下身,用劍鞘撥開擋在他麵前的發。隻見他麵如月,骨如玉,狹長的眼即使緊閉著,也能讓人想到這雙眼睜開後是怎樣的絕世風光。
嘖,天生的狐媚子。
簡至清移開目光,視線落在他腳上。白色皮肉與鮮紅血液,交織在一起便是人的欲望。
狐狸就是憑借這幅皮囊禍害了那麼多個姑娘。
想到這簡至清當即冷下目光,扭頭坐到離狐狸不遠處的大樹下,隻是手中握緊鎖妖鏈,任狐狸倒在山路中間。
日頭漸斜,橙黃色的光浸滿了整個林子。樹葉低垂,四周闃寂無人,偶爾有冷風與樹低語,發出簌簌聲響。
狐狸的臉在落日餘暉下漸失血色,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了一個半時辰。但簡至清深知這狐妖妖力高深,是沒這麼容易死的。
在他臉色變得灰敗前,簡至清塞給他一顆救命仙丹。
那丹藥是她原先煉製的,耗時七七四十九天才製出十顆。這麼寶貴的東西給一隻罪惡的狐狸吃了,簡至清自是不舍,可現下沒有更好的選擇,她得把狐狸活著帶回王母山。
需要贖的罪,自該付出代價。
狐狸吃下救命仙丹悠悠轉醒,一睜眼見簡至清蹲在他跟前似乎十分驚訝,又濃又長的眼睫顫了兩顫。
“既然沒死,就趕緊起來趕路。天全黑下來之前要趕到落腳的村子。”簡至清直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命令道。
那狐妖默不作聲地爬起來,再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澀,低著頭扯出一個難看的苦笑。看著眼前人對自己這般態度,隻覺得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劈啪劈啪,木柴燃燒發出噪耳聲響,一如簡至清的心,煩躁得像在火上燒。
原本她此時已在天全黑下之前趕到福安村,卻被一隻心懷鬼胎的狐狸拖累,此時此刻,隻能窩在一個小山洞裏,一邊燒柴一邊凍得牙齒打顫。
本來簡至清給狐狸貼了追身符,差使他去撿些柴火,可這狐狸不知是存心的還是天生的少爺,撿來的柴都半濕不幹。簡至清的火符在趟河的時候沾了水,早已作廢,濕柴燃不起火。
唉,作罷,她隻能親自去撿柴,再打發狐狸去給自己打隻野山雞來。
狐狸雖然沒了妖力,但作為雞的天敵,想來弄個晚餐應該不是難事。
而事實證明這隻妖沒了妖力,比尋常人還不濟。
生好火後簡至清等了好半天功夫,肚中都開始唱起空城計了,狐狸才帶著一身樹葉和雜草回來。
簡至清自動忽略了狐狸淒慘的樣子,期待地望向他的手,回憶著燒雞的味道唾液就忍不住分泌。隻見那雙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一左一右捏了兩個小野果子。
嗬,她覺得自己真是餓昏了頭,要是抓到野山雞早該聽到雞叫了。
天色已晚,其實她對狐狸能抓到野山雞不抱太大希望,但起碼也得是個像樣的吃食吧。
這狐狸,幹一事一事不成。哦,不對,起碼殘害無辜少女這事他幹得挺上手。
隔著火堆望他,簡至清眼中好像也燃了一把火,把狐狸的身影燒得虛虛實實。
他身形高大,站在洞口擋住了一些風。火燒得更旺了些。
簡至清還沒開口說些什麼,他倒是似乎難為情起來,扭扭捏捏地站在洞口不進來。
簡至清腹中早已餓得火燒火燎,恨不得扒起樹根吃了,見此狀更是有些煩躁。但要知道狐狸狡猾得很,要是他知道簡至清因為饑餓戰鬥力不如平常,說不定會耍些詭計。簡至清現下實在是沒精力同他鬥了,隻得裝作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睨他一眼,示意他趕緊滾進來。
等狐狸放下果子,簡至清就除去了他身上的追身符,給他重新縛上鎖妖鏈。
狐狸不知道從哪摘的果子,弄得身上都灰撲撲的,他懨懨地蹲在簡至清旁邊,像是華珠蒙了一層灰。簡至清看著他頭發上的樹葉,莫名感到一陣煩躁,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
簡至清的思緒亂飄,等回過神來那片葉子已經在她手中。她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的樹葉,狐狸也是一臉驚愕地看著她。
她這是在做什麼?被狐狸精鬼迷心竅了嗎?
她自認為定力不弱,卻輕易被這隻狐妖給蠱惑了,可見不論何時,對付妖怪都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