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洛海市仍是炎熱的季節,毒辣的太陽像是把人架在火上烤似的。
洛大南苑體育館內,正在舉行洛海市高校籃球聯賽決賽,洛大校籃球隊對戰隔壁科大,獲勝的球隊將獲得去首都體育中心集訓的機會。
體育館門口的觀賽視角更佳,兩校前來加油助威的學生全堵在門口,人擠人排成一道肉牆,反而場館內角落裏的幾個階梯凳空著。
謝星舟穿過人群,在場館內挑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然後將畫板放在膝蓋上。
他偶爾抬頭看一眼激烈的賽場,視線微頓後落回畫紙上,筆尖輕晃,勾勒出一個挺拔瀟灑的輪廓。
他似乎不關心賽事,隻專心作畫。
比賽進行到下半場時,洛大一路領先科大十分,人山人海的場館內此起彼伏地呐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又一個三分!漂亮!”
“江穆野牛逼!”
“……”
半晌沒抬頭的謝星舟掀起眼皮朝場上看去,奔跑中的江穆野正好轉身——濕潤的額發在跑動間躍起,被他隨意抓到一側,露出一雙鋒利俊朗的眉眼,和謝星舟畫紙上的那雙眼睛有七八分相像。
耳邊江穆野的名字絡繹不絕,除了誇他球技好的,還有許多為他的帥氣尖叫的,謝星舟麵色淡然,低頭補上畫中人高挺的鼻梁。
“同學,能往旁邊坐坐嗎?”左手邊有人碰了碰謝星舟的手臂。
畫板被碰斜了一些,謝星舟及時頓住手,避免下一個筆觸被帶歪,但上一筆流暢的墨痕已經斷了,這幅畫算是毀了。
他皺眉往一旁看去,的確有一個空座位,但座位另一邊的人大喇喇地叉著腿,小腿肚上的腿毛被汗水膩在一起,看上去不太幹淨。
謝星舟收回目光,不為所動。
左手邊的人便又催促道:“同學?我們三個人想坐在一起,這兒隻有兩個空位了,你能坐過去給我讓個座嗎?”
“不能。”謝星舟轉過頭,清冷絕豔的臉讓人驚豔,目光卻冷淡得如同結著一層冰霜。
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支吾半天,仍想堅持溝通一下。
同伴及時拉住他,小聲耳語:“算了算了,這是美院的謝星舟,性子冷得很,你和他溝通不了的……”
另一人隨即附和:“原來是他啊,別說,長得果真一絕。”
“……”
三人說著便放棄座位,相攜往場館門口的人堆去了,謝星舟耳根清淨不少,卻不再有心思繼續作畫,低頭拿筆胡亂在紙張上勾勾畫畫。
下半場第一小節打完,進入短暫的中場休息。
“隊長,接著。”趙臨拋給江穆野一瓶水。
江穆野單手接住,仰頭一口氣喝完半瓶,熱燙的汗珠順著鋒利的喉結滾下,引得場下尖叫連連。
趙臨在江穆野旁邊坐下,笑著朝尖叫的觀眾拋了個媚眼,視線流轉間落在角落裏一道清瘦的身影上——謝星舟穿著蓋住手肘的死板短袖,皮膚白皙得像是大病剛愈,膝蓋上的畫板遮住一雙引人遐想的長腿。
“那不是美院的謝星舟嗎?居然也有時間來看球。”趙臨忍不住驚詫道。
一旁的關承聞言接話:“誰?”
“哦,你和隊長以前是本部的,應該不認識。”趙臨興致盎然地八卦起來,“就是觀眾台最角落,長得最好看最白淨的那個,他叫謝星舟,是我們分校區的傳奇人物,據說他出生在書畫世家,大一剛進校就辦了超大規模的個人畫展,是美院特別牛逼的學霸。就是性子太冷了,靠近他都覺得周圍的空氣要凍死人,不信你看,他周圍空那麼多座位,也沒人敢去搭訕。”
“哦哦。”關承似懂非懂地點頭,目光也不由循著觀眾席而去。
隻見趙臨口中的傳奇人物在角落裏安靜的坐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清他額頭碎發遮擋下低垂的眉眼,這模樣讓關承覺得莫名熟悉。
他眯起眼睛想了一陣,突然猛地抓住右手邊江穆野的胳膊,脫口而出:“穆哥,那個人長得好像蘇……”
江穆野被拽得俯了俯身,手裏的水瓶蕩出一點水,掉在地上又很快被蒸幹。
他擰起水瓶,皺眉扭頭看向關承,“怎麼了?”
關承猛地咽了咽口水,覺得在比賽的節點和江穆野提起那個禁忌的名字,有點不合時宜。於是他收回目光,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嘖,別一驚一乍的。”江穆野輕嘖一聲,抬頭狠拍關承的頭。
關承悻悻地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
江穆野和關承從高中玩到大學,都是洛大管院的學生,到了大二才從本部搬來分校區。
而趙臨是醫學院的,一直都在分校區,是進了籃球度才和江穆野關承兩人認識。
他沒聽清關承的話,誤以為關承在向江穆野傳遞八卦,便笑著又說:“隊長你看見沒?那個謝星舟看了這麼久的比賽,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