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垂著頭,慢慢往前走,時逢開春,夜間料峭的寒風把他手裏的紙袋吹得簌簌作響。
他隻當沒聽見,左手卻下意識緊了緊懷裏的一捧蔓長春。藍紫色的小花熱熱鬧鬧挨在一塊,隨著他的步伐上下晃動。
路的盡頭是什麼,五條悟很清楚,即使這不過是第三次來。
他親自選的地,親手將那個人下葬,明明中間還有無數次機會來看那個人,他卻近乎逃避地等到現在。
可還是遲了。
在二月三日的最後一秒,他冷靜地用一發茈為傑的生日劃上句號,感謝那隻咒靈和它成數量級的幼體,不然他還沒有機會搞出這麼一場煙火表演。
“今天也辛苦啦。”五條悟朝輔助監督擺擺手,沒等他反應過來連人影都不見了。
留下來收拾殘局當然是不可能的,五條大少爺隻有拍拍屁股走人的習慣。
“生日快樂,傑。”五條悟在看到那個墓碑時就已經收拾好表情,快步走上去,嘴角微勾。
“我這次可是有好好挑過了哦?起碼顏色上很搭。”
他躬身將藍色蔓長春花束擺在墓前:“想必傑不會介意我遲到的吧。反正差一秒鍾與差一個小時也沒有什麼區別。”
“不如傑來猜猜我帶了什麼?猜錯了就是我的了。”
他稍頓了下,側耳細聽,撇了撇嘴:“咒靈這種東西,想都別想!老子怎麼可能帶那種東西回來啊。”
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個丸子頭青年如當年那樣,朝他半是無奈半是妥協地微笑。
五條悟將背在身後的右手的紙袋拿出來晃了晃:“是喜久水庵的特製版大福。”
“店員說這次正好趕上限定,傑沒猜中,好可惜~”青年的語調上揚,顯得輕鬆而愉悅,“看來這些隻能由我一個人享受了。”
他又等了一會,除了寒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響外,四下寂靜無聲,再也沒有其他動靜,也不可能再有人與他為了這麼幾枚喜久福的歸屬鬧作一團。
五條悟慢慢地拉下自己的眼罩,一瞬也不眨地注視著那方淺淺的墓碑。一向盛滿星光的晶藍色眸子一點點暗淡下來,強行揚起的嘴角落下,直到抿成直線。
淺淺的笑聲從他喉間擠出,五條悟索性轉過身,倚著墓碑,幾乎是力竭般滑落在地。
“傑好狡猾,給我留了這麼一副爛攤子就不管了。”五條悟裝模作樣歎氣,“唉沒辦法,誰讓我是最強呢!”
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歎,表情卻平平。將幾盒喜久福拿出來碼好,手指上下流連數次才選出一盒,咬了一口,眉目勉強舒展開來,卻依舊壓不住他渾身的倦厭。
百鬼夜行簡直是咒術界動蕩的開始,擔著最強名號的他自然不可能得閑,這段時間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就連現在難得的休息時間,他也下意識地將四散的咒靈、受災具體情況、盤星教的事宜、上層的指示等一一捋過,確保這段時間的工作沒留下疏漏。
好在現在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熟悉的毛豆味在舌尖蔓延開來,五條悟調整了下坐姿,顯得更加放鬆。幾下解決完這頓可以算做夜宵的晚餐。
現在還剩最後一盒喜久福。
五條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打開,有隱隱的酒香飄出來。他盯著圓滾滾的喜久福看了好一會,這才拿起一枚試探地咬了一口。
把剩下的作三兩口吃完,他有些難受地眯了眯眼,扶著墓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