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鏡麵人嗎(1 / 3)

暮春的夜晚涼浸浸的,混著蛙聲蟲鳴,別有一番風情。

陸清雨提著一盞昏暗的燈籠,暈乎乎地跟在劉老爹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村口走去,絲毫提不起看景的勁兒。

家徒四壁,娘親臥病在床,養家糊口的擔子壓在她這個還未及笄的弱女子肩上,為了自謀生路,她跟著鄰居劉老爹在義莊找了份縫屍的活兒。

“小雨,聽說今兒有不少死屍,今晚咱可賺大發了。”前麵的劉老爹忽然回過頭興奮地衝她笑。

昏慘慘的燈籠光映照中,陸清雨隻看到他那一口泛黃的大板牙。

她見怪不怪地也咧嘴笑了笑,“是啊,今晚咱爺們可得賣力氣了。”

雖是個女娃子,可生活在窮鄉僻壤,幹的又是晝伏夜出的活兒,她平常都做男子打扮,跟著一群糙老爺們久了,語氣都沾染上些豪爽!

“嗯,今晚你可得拿出你的絕活兒,我多扛幾個,你好好縫。”劉老爹興衝衝說完,眼前仿佛冒出一堆白花花的銀子。

“嗯。”陸清雨抿唇笑笑,沒有再說什麼,埋頭趕路。

一路上,除了他們兩個急著趕路忽高忽低的腳步聲,還有山穀裏各種獸類的低嚎,襯得夜色格外淒惶。

義莊離他們村足有七八裏地,兩個人緊趕慢趕走了一身熱汗,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到。

不到二更的天兒,正是月黑風高之際,那天兒黑黢黢的,伸手不見五指。

義莊門口的屋簷下掛著兩盞西瓜燈,隨風飄曳著。守門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人稱老張頭,無兒無女,一生孤寡。

此時正兩手捅著,在門前踱著步子。一見劉老爹帶著陸清雨過來,他大喜過望,就跟汪洋大海裏看到一葉孤舟一樣,顛著步子迎上來,“你們可算是來了,都在院裏呢,我可不敢一個人進去。”

“他們能吃了你呀?”劉老爹打趣一句,當先舉著明明滅滅的燈籠推開門,大步跨進去。

老張頭縮了縮脖子,嘀咕著,“誰知道他們吃不吃人?”也跟著進去了。

陸清雨在後頭無聲一笑,也跟進去。

院內放著四輛板車,上麵黑乎乎的堆滿屍體。

劉老爹一見,先是高興地吹了一聲口哨,“嘖嘖,今晚可賺不少,夠喝好幾壺老酒的。”

“是啊,你這老東西發了。”老張頭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地望著那板車上的屍體,壓低了嗓門說話。

“今晚怎麼來這麼多?”陸清雨已經把腰間纏著的牛皮包兒解下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哎,聽衙門裏的人說,這都是從東邊河裏撈上來的,死的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個個身上都有傷,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經老張頭這麼一說,陸清雨也上了心,提著燈籠上前照了照。

果然,四輛大板車上躺著的都是年輕人,俱都是黑衣黑鞋,隻是個個死相恐怖。

有缺胳膊斷腿的,有腦子劈開一半露出腦漿的,有肚子劃開腸子拖著的……

“還真是!”陸清雨歎了口氣,若有所思,“看這死法倒像是打仗了,不過這衣服卻是尋常。”

要真的發生戰爭了,那死的人不得穿軍服啊?

劉老爹卻不管這些,豁然轉過身來,對老張頭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老規矩,一個一文!”

老張頭被他這冷不丁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差點兒沒有叫出聲來,氣得瞪他一眼,沒好氣道,“錢錢錢,你就知道錢。多早晚死在錢上頭算了。”

劉老爹也不理他,隻把手裏的火把往他手裏一塞,已是擼袖子掖衣角,當先拎起一個死人的胳膊拽起來,嘴裏卻是朝陸清雨喊著,“小雨,到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