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盡稽首,從容靈虛門。停駕虛無中,人生若流水。”
封宬負手抬眸,緩緩念出眼前這破落門戶邊的兩幅牌匾上的字,轉而菱唇微彎,輕笑開來,“好一個從容靈虛門,人生若流水。”
身後身穿短褂做普通武夫打扮的侍衛隊長趙一上前,低聲道,“殿下,前後查看過了,觀中無人。”
“哦?”
封宬長眉微挑,又朝那搖搖欲墜油漆斑駁的大門看了眼,笑問:“沒有提前通報麼?”
不過是輕飄飄甚至還帶著一句笑意的問話,可趙一卻瞬間白了臉。
‘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緊張地說道,“殿下恕罪!三天前就已經將您會在今日拜訪靈虛觀的拜帖送了過來,隻是不知為何……今日這觀中竟會無人。”
封宬聽了,不但沒有絲毫惱怒,玉麵之上,反而笑意更深。
“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含笑抬腳,不疾不徐地踩過台階,越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門內。
一座占地不過半畝都不到的道觀,不知飽經了多少年的風霜,不止大門嘎吱作響,連整座道觀都在坍塌的邊緣岌岌可危。
觀中供奉三清真人,一爐香火正嫋嫋徐徐。
封宬的目光在那香火上停留些許後,唇角再次微微勾起,繼續往裏,如在自家門庭之中一般,越過道觀,來到了後門。
不想,抬眼,卻看到了一處與這到處彌漫陳舊腐敗氣息的道觀十分不同的景致。
一方幹幹淨淨的小院。
院子中不見花草半朵,卻矗立一棵百年香樟。
枝葉繁盛葳蕤,樹下一張石桌,兩座石凳。
桌上還放著……一個靈牌。
靈牌前,一壺酒,兩個豁口的酒碗裏,半盞酒。
一陣風起,吹落一片香樟樹上的綠葉,搖搖晃晃地,落入其中一盞酒碗中。
漣漪繾繾。
“殿下。”
趙一再次上前,“屬下再去查探一番……”
“你們是誰?”
忽然,一道清軟甜亮的聲音,在幾人身後響起。
跟在封宬身後的另外兩個武夫打扮的侍衛當即轉身,將封宬護在了身後!
而他們對麵。
一個梳著道士髻的少女,拎著個陳舊的竹籃跨過門檻走進來,似乎也不懼怕這突然出現的幾個大男人,又輕輕巧巧地問了一聲,“是來算命?還是求神問卦?”
封宬側過臉,見到少女背身站在光影裏,看不清麵容,唯有那身洗到發白的道袍,透過光線,隱隱顯露出幾分遮掩不住的玲瓏身段。
他微微笑了下。
旁邊趙一問道,“你是這道觀的道童麼?你家觀主呢?”
“道童?”
少女似乎對這說法感到新奇,重複著念了一遍,跟著搖了搖頭,溫和又安靜地說道,“觀主前日夜裏,已隨三清真人駕鶴西去了。”
趙一一驚,萬萬沒料到,殿下千裏迢迢特意來見的靈虛門唯一傳人居然已經離世了。
立刻意識到自己情報的失誤,不安地朝封宬看了眼。
不想,卻聽封宬問:“你手裏拿的什麼?”
幾人明顯沒料到,護在前頭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很快再度板下臉看向不遠處的少女。
而少女也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籃子,不過似乎並沒因為這句突兀的問話感到不快。
卻也沒回答封宬的話,隻是又問了一遍:“你們是來找觀主的麼?”
趙一皺眉,還沒人敢這麼無視殿下的問話。
當即要開口嗬斥。
不想卻聽敞開的道觀門外再次傳來人的說話聲。
“落落啊!”聲音嘶啞又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