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感覺自己全身都浸泡在冰涼刺骨的海水裏,海水緊緊壓在她的四周,讓她無法呼吸。
她睜開眼睛想要呼救,但身邊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幸好,離她很遠的海麵上,似乎有著明亮而跳躍的陽光。她奮力伸出手,想要浮上去,接近那大片的溫暖。
但是她還沒有動彈一下,就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她回頭望去,一個英俊帥氣的金發青年,正用他白皙而修長的指節,緊緊握在她的手腕上,阻止她的離去。他的神色無比深情,用那雙湛藍色的漂亮眸子與她對視,薄唇也慢慢接近,好像想和她接吻。
溫迪猛地推開他,請問您哪位啊?上來就要占我便宜?
那青年似乎能聽懂她的心聲,他偏開目光,蒼白的臉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殷紅,雖然沒有張口,回答卻清楚地傳進了她的腦海:“你是我的愛人。”
愛人?
溫迪皺了皺眉,她記得自己已經單身二十幾年,別說是愛人,就連男孩子的手都沒有拉過,要碰瓷也不是這麼碰的。
那少年見她不願意承認,似乎有些無奈,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身後。
溫迪順著他的指示看去,那裏鋪滿了成片的金色沙礫,金沙中夾雜著無數珍珠與鑽石。
他還殷勤地牽著她遊過去,從閃著炫目光芒的金沙裏挑出好幾顆碩大的鑽石,塞進她的手心,然後用祈求的眼神望著她,無辜而天真。
溫迪有些動搖了。
她想起自己住的那間屋子,總是掉牆皮,潮濕又狹窄,經常會有各種蘑菇從牆角長出來。
而且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天沒有吃過肉了,因為工作沒有著落,手上的錢隻勉強夠三天吃飯的。
在花完之前,她就必須到處賣唱討生活,反正就算是她餓死了,房東也不會給她降房租。
如果有這麼多錢的話,她就不用每天費盡心思到街上賣唱,也許能換個更溫柔一點的房東,至少活得更像個人。
而代價隻是被親一下……好像也沒什麼吧?
青年見她好像是同意了,雀躍著過來抱了她一下。
然後他突然極速變化起來,變成了不可名狀的詭異生物,無數閃著亮光的巨大球體向她湧來,每個球體之間的縫隙都向外發散著蠕動的肉塊和觸手。
那些觸手閃著七彩的光芒,漸漸纏繞到溫迪的四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黏膩感,在深海那無聲的環境裏顯得無比滯重而惡心。
“啊——”一聲尖叫,溫迪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喘著氣坐起身,心有餘悸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稍微安心了一點。
還好,她還在自己的破出租屋裏。
剛才那個奇怪的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到讓她有些恍惚。
她看向床頭櫃,上麵的小風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應該是電池的電用完了。
八月的天氣正是最熱的幾天,這房間連個窗戶都沒有,根本不通風,沒風扇吹著,她睡得大汗淋漓,身上的那件被她當成睡衣用的舊半袖都要浸濕了。
“叫魂呢!煩不煩啊!”隔壁的房東敲了敲牆,語氣極度不耐煩。“趕緊搬走吧,房租也不交,就知道整天鬼吼鬼叫的!”
溫迪坐在床上定了定神,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她的確已經一個月沒有交房租了。房東平均每天要提五六次她沒交房租的事,還說再拖下去,就直接讓她滾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除了裝孫子她也沒其他辦法。
她躡手躡腳起床去衛生間,打算用涼水衝衝澡。
房東不讓她用熱水器,說她欠了房租,所有用電的設備都要經過她允許才能用,溫迪也不想低三下四的去求她,隻能在心裏暗暗慶幸她們這個臨海城市水資源充足,至少用水這方麵是不收錢的。
洗完澡之後,她回到房間找出一身還算不那麼舊的衣服換上,背起吉他走出門,打算去月色酒吧碰碰運氣。
因為高中沒有讀完,沒學曆做什麼都受限製,她也買不起電動車送外賣,隻能背著吉他到處流浪駐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