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克拉克渾身濕漉漉的,把笑鬧過後的伯妮絲送回家。因她這時候體溫很低,他就沒有飛很高,隻微微飄離了地麵,一到可能有人的地方就假裝自己隻是在跑步。
“你回家嗎?還是去……北方?”伯妮絲不再勾著他的肩膀,說著話跳下來,因為遠離熱源打了一個噴嚏。
“北方。”克拉克說,因即將到來的長時間與世隔絕有點惆悵。
“噢,”伯妮絲又打了一個噴嚏,“別忘了把你家玉米收了。”
現在這隻是一個普通的離別了。
整個暑假裏,克拉克都沒有怎麼回小鎮,而是待在堡壘裏學習。北極生物很少,且都很會偽裝,他總是要飛出去很遠才能看到活物。
當然,他還可以和投影說話,但畢竟……喬-艾爾的投影扮演著老師的角色,誰會想下課後還和老師說很多話呢?
堡壘提供給他學習的知識仿佛無窮無盡,克拉克固然可以不吃不喝(他之前還不知道這個),也因為學到了新東西而欣喜,卻也會疲累。
他之前不太明白為什麼這裏會被命名為“孤獨堡壘”,現在倒是覺得這名字與之相稱。
卡爾·艾爾學習最精密的實驗、最深奧的科學、最普世的規律,了解不同的曆史與文化,卻不覺得對於“人”加深了多少了解。這些知識是全然宏觀的,不涉及每一個微渺的個體和更加幽微的感情。克拉克·肯特無法在這些知識裏讀到“人”本身。
他想去深究細節,想要和每一個具體的人交談,想要體會真實的感情,克拉克學得很是乏味,但他目前沒有對課程表置喙的資格,隻能強撐著學習。
好處是,他在這裏能不停發掘自己新的能力,學習控製、使用、結合它們。他時常有種感覺,這裏在把他往更加抽離、更加與眾不同的方向塑造。……他本該因為這些感到殊異和孤獨,可是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嚴重。
他孤身一人,但知道他有他的家,有伯妮絲,還有新的一個學期在等他。
……可是學習真的很煩!
克拉克簡直是咬牙在撐著,他甚至懷疑投影是刻意在用激將法,但總之他還是在暑假結束之前學完了一個階段的內容,才好意思飛回小鎮。
他路過猶他州,從半空看去,綠色的格林河和棕色的科羅拉多河連在一起,卻根本沒有交彙,像是兩塊不同材質的蛋糕,形成了一條又直又鮮明的邊界線。(1)
……為什麼相互彙聚成一條大河的兩條支流,卻不會互相融合呢?克拉克思忖著,考慮要不要下降去看看。
“——準不準啊,這真的是正確的地點嗎?我們好多次無功而返——”
克拉克一下緊繃起來。他可在半空中,這裏怎麼會有一個男孩的聲音?
“絕對不會有問題!不如再查查是不是時間線還不對——”另一個男孩的聲音說。
“我們都核對過的,每次應該都是正確的時間地點。”一個女孩叫著,“總不能是什麼奇怪的因素搗亂,讓我們不能遇到他吧——”
幾片鮮豔的衣角從緩緩移開的濃雲中露了出來。
三個少年,穿著克拉克從未見過的奇異緊身衣,看起來明亮自然,毫不掩飾自己的特殊——他們都飄在空中。
那女孩看到了克拉克,伸手掩住一聲驚呼。
那三個少年看著克拉克的眼神都閃閃發亮,像是看著什麼值得崇敬和敬畏的人物似的。克拉克不明白為什麼。難道比起那奇特材質和造型的衣服,他自己卷到手肘的格子襯衫和蹭著玉米地泥土的褲腿有什麼令人敬畏之處嗎?雖然他會飛,但麵前三個少年同樣也都會。
“克拉克·肯特。”其中一個男孩清了清嗓子。
“我們是超級英雄軍團,來自31世紀,”雙眼閃閃發亮的女孩接過話去,“我們向你發出邀請——”
他們都把手伸出來。
“你準備好和我們一起去冒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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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妮絲喜歡冒險。或者說,她也許不算喜歡,隻是當有什麼事發生,又沒有別的人能比她做得更好,她就覺得當仁不讓。
這幾年因為克拉克,她可享受了好幾年——有一些刺激讓生活變動起來,但又有著穩定情感鏈接四平八穩的生活。
伯妮絲正坐在桌子前麵,有點無聊。但她絕不承認這是因為克拉克不在。畢竟她早就知道這個暑假基本上見不到他,克拉克打過招呼。她這幾周裏和一大群人去拉娜家玩了一回,也一個人去遊泳鍛煉了幾次。
這個下午她本打算再修修文,再寫幾封給不同出版社的信。新人總是要厚著臉皮不斷推銷自己的作品。她和草稿對視了一陣,最終打開了電腦,點進臉書。